赛什把手里的东西扔进垃圾堆,看着灰头土脸的阿奎纳斯问道,
“怎么回事?”
阿奎纳斯挠着他足以载入传说的浓密棕发,揽过赛什的肩膀,一边把他推着往前走,一边黑着脸说道,
“回去再说。”
一旁的瑟努一点面子不给,指着身边的船长,立刻接茬,
“还能怎么回事?这家伙迷路了,绕着澜堡跑了三圈,最后把自己困到牛棚里,差点死在那儿。”
“海上可没有这么多墙拦着我。”
瑟努不以为然的耸耸肩,
“得了吧,你总说自己当初是海上一霸,什么但凡能是扬帆的船没有不敬你三分的。刚刚怎么到了牛棚里面被畜生吓得直往墙上窜?”
“牛跟船能比么,那是畜生啊,不讲道理的,你……!唉!”阿奎纳斯咬着后槽牙一撇头,“虎落平阳啊!”
把阿奎纳斯说得还不了嘴之后,瑟努扭过头来,
“哥,你那边怎么样,那个……”
他话到一半,声音往下压,并没有继续下去,但意思已经到了。
赛什开口想要作答,但话到嘴边,又犹豫起来,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那诡异的景象疑点实在太多。
一旁阿奎纳斯见状,立刻搭话,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这么说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面前的街市。
穿着全身围裙的大汉把成桶的鱼获倒在整洁的货架上,斤斤计较的主妇和摊主的大妈为了鱼鳞的颜色而高声争吵,晒得满脸黑里透红的水手靠在一边,拿着小刀一片片地把巴掌大的一整条活鱼缓缓送进嘴中。
穿着草鞋和粗陋服装的孩子们疯跑着穿过人群,引起一阵谩骂,又因为积水滑到,而引起一阵大笑。
鸥鹭惊起,海都神威港醒了。
三人用陶币从市上买了一角盐,几条鱼,一些洋葱、胡萝卜之类的蔬菜和一兜面包,回到落脚的地方升起火来。
瑟努坐在一边,阿奎纳斯把鱼去鳞开膛清洗干净,赛什打下手处理了一下蔬菜,两人把弄好了东西一起放到火上烤着,并肩坐在了火前。
看着不断跳动的火焰,阿奎纳斯不经意地开口,
“怎么样?”
“火还行,应该——”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阿奎纳斯打断道。
明亮的火光映在赛什的脸上,透出一种发亮的红色,他有些陷入了自己思绪,缓缓地回答,
“……不知道。”
阿奎纳斯有些着急,他扶着地面调整了一下坐姿,把身子对正赛什,
“怎么会不知道,你没来得及下杀手?走的时候他还在喘气?”
“他死了,上域摄政在我离开的时候尸体都已经凉了。”
听到这个回答,阿奎纳斯先是目光一沉,心里叹一声赛什终究还是下了手,但立刻又意识到了这话里的异样,随即问道,
“怎么回事?你在那儿待了多久?尸体怎么会凉了?”
身后一直作壁上观的瑟努,听到了阿奎纳斯提高声调的一连串问题,也凑近过来跪坐在两人身后,把脸凑到中间。
赛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把自己在牢房里经历的事情说了出来,他与上域摄政的对话,缠斗,缩水,以及最后的搜查过程。
“那个马镫戒上面刻的东西非常奇怪,像是神国的文字,但又不是,很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
赛什耸耸肩,说道。
三人陷入一阵漫长的沉默。赛什拾起身边的树枝,伸进火里,一阵扒拉之后,弄出来一颗已经烤了一阵的洋葱。
他抓起一沓厚布头,垫在手里,把洋葱拾起来,剥开面上烤糊的部分,捻起一小撮盐撒上,开始小口小口地吃。
微辣的甜味伴随着软糯的口感,在唇齿间渐渐弥漫,赛什看着眼前的火堆,脑海中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那家伙眨眼之间就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干尸,就在你的眼前?”
阿奎纳斯率先开口。
“也不是眨眼间……但确实比正常情况下快太多了,一般木乃伊需要数月才能够完成的过程,他只花了不到一刻。”
赛什说完,吃一口洋葱,放到一边,把烤好的鱼从炉膛里扒拉出来,递一条给自己的弟弟。
瑟努接过去,没有说话。
“哎!”
另一边的阿奎纳斯突然一声感叹,抓起一把盐,捏住赛什的下巴,
“闭眼!”
“什么?”
“快闭眼,我给你除除魔!”
“疼疼疼!阿奎纳斯,你干什么呢!”
船长不管三七二十一,在赛什的眼皮涂上一层厚厚的盐,手指来回地揉,
“忍着,这方法百试百灵,你要是忍不住这盐,我就只能用尿了,你想用尿还是盐?”
“都不想!我为什么要除————疼疼疼!你轻点!我快给你除成了瞎子了!”
赛什徒然地挣扎着,他经过之前那一宿的折腾,他现在显然干不过长期在海上漂泊的船长,眼皮上很快就被涂了一层白盐。
看着自己的成果,船长似乎还并不满意,他立刻又抓来一把盐糊了赛什一脸,而被他糊脸的赛什则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任由对方处置了。
“哥,你当时在那个马镫戒的戒面上看到的东西,你还记得吗?”
一直坐在一边的瑟努突然开口,打断了二人。
“记得个大概,怎么?”
“你能不能画给我看看?也许我会认识。”
“可以是可以……”赛什疑惑一阵之后,突然回过神来,“你觉得那东西是用‘神言’写的?”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文字能够有这种邪门的力量,那一定是用的神国最古老的书体——神言。”
“瑟努,我觉得够呛,”赛什一边起身去拿笔纸,一边说道,“我从小也是上的祭司课程,虽然家里最后是你成了祭司,在神殿里做了七年,但如果只是‘神言’的文字,我应该不会认不出来……”
赛什把纸在地上摊开,用苇笔粘上一点墨水,稍稍回忆之后,将那个戒面上的记号尽可能地画了下来,
“怎么样,你看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