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上水市的某处旧民居。
一身漆黑长袍的神秘人缓缓起身,扭头望向阳台外的夜色。
“去看看。”
被刻意改变过的声音听上去破碎不堪,像是信号不好的收音机,又仿佛是调音过度,以至于有了电音。
暗不见光的房间里,似乎有什么阴影,无声地跟随着神秘人的目光,钻出了这片凝滞的空间。
……
废弃楼区。
乱石残垣之中。
伴随着两声凶狠的嘶嚎,一双双竖瞳缓缓睁开,齐齐汇向一个方向。
尖锐的兽爪无声落地,在地上割出道道白痕。
……
苏氏小食堂,二楼。
空中的灵力活跃地聚集起来,苏绪双手一拍,唤出暗金之书。
羊皮纸色的书页翻飞,代表着汤圆的符文正剧烈地颤动着。苏绪面沉如水,从座椅上唰地起身,一把推开汤圆的房门。
与暖气截然不同的冰凉空气涌了过来,苏绪眯了眯眼,抿起了唇。
里面空无一人,只留下了一扇大开的窗户,和被风吹得飒飒作响的窗帘,被夜色染上一层薄薄的凉霜。
“汤圆呢?”金不爻跟在苏绪身后,走了过来。
苏绪的视线停留在墙上的史莱姆上,“是西西。”
他简单丈量了一下史莱姆落下的长度,然后把史莱姆扯了下来,“走了有一阵了。”
金不爻咂咂嘴:“特事局可是今天才把她放出来。”这丫头可太皮了。
“她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感应到汤圆状态稳定,没有危险,苏绪合上书,定定地注视了一会儿窗户后,找了条干净抹布,把残留的史莱姆粘液擦去了。
“去客厅等吧。”
两人把窗关小了些,又坐回了二楼的小客厅。
好几分钟后。
金不爻在手机上飞快地打着字,发出了第二百三十三条消息。
苏绪也戳着平板,又解出了一组九乘九的数独,正在上传记录。
“差不多了。”
他回过头,恰便看见汤圆房间的窗户外,一只巨大的黑色史莱姆轻飘飘悬浮在半空,而汤圆正背对着里屋,探着肉感恰到好处的小短腿,小心翼翼地要从外边儿翻进来。
她抓着窗框,落地时还差点儿扯着窗帘。
“呀!苏绪……”
看着门外正盯着这边的苏绪,汤圆有些被吓了一跳,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进来吧。”苏绪走过去,给她披上一条干净毛巾,擦了擦她头上的淡霜,看向仍在史莱姆上敌不动我不动的西西,“西西也一起。”
汤圆揉揉冰凉的脸蛋子,蹬着小腿儿跑去了客厅,嗖地一下就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西西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进来了。
“我才不是来蹭暖气的呢。”她哼了一声,不留痕迹地抖了几下肩膀。
现在是冬天,又处在降温的夜晚,更别说她俩还是全程吹着风回来的,幸好有作为灵的体质,这要是换个人类,穿得还像西西那么少,定然早就被冻成冰棍了。
苏绪不做声地笑笑,待她进来,重新关上了窗。
回到客厅,汤圆和西西面前已经各摆了一杯热水,两个小姑娘捧着暖和的水杯,俱是没骨头似的软倒在沙发里,别提多舒服了。
“苏绪。”
听见金不爻叫自己,苏绪看向他。
他方才还在打字,这会儿已然收了手机,神色有些凝重。
“市中心那边出了点事,我得去看看。”
“怎么回事?”苏绪问了一句,现在已经是半夜,如果这个时候还要让人去加班,恐怕事情有些严重。
“灵力暴动。”金不爻答道,他也才接到特事局的消息,心情十分郁闷,浑身上下都是对加班的抗拒。
灵力暴动这种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大是因为寻常情况根本不可能出现灵力暴动,偶尔有一次自然十分了不得;小则是因为这次暴动的中心位于几百米的高空,对人与自然基本没有太大影响。由于处在开阔地区,缺失的灵力很快就会随着风雨弥补回来,到时候该紫气东来就紫气东来,该蓝天白云依然还是蓝天白云。
总而言之,金不爻除了去跑跑腿,做做笔录,其他的也没什么事了。至于搞出事情的人?特事局都给了他通知了,多半也就没灵异办什么事了。
“唉,也就是我没带‘真理之指’,不然哪还等得到特事局的消息。”他嘟囔着。
这名字不太耳熟,苏绪思索了半天,才意识到他说的是那个指南针灵媒。
“我走啦。”金不爻收拾完东西,无精打采地挥挥手,迈出了独属于社畜的步伐。
送走了金不爻,苏绪回过头来,正式开始料理汤圆。
“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他平静地说道,眼神是一贯的眼神,体态也是一贯的体态,但就是让人能察觉出来,他的心情不太好。
氛围似乎有些不对劲,西西脊背发凉,总觉得喉咙里毛毛的,似乎有什么痛苦的回忆引起了应激反应。
汤圆乖乖地放下水杯,从怀里摸出两块阴阳鱼,交给苏绪,并复述了一遍今天发生的事。
苏绪接过来端详一番,他能感觉到,里面蕴含着充盈的灵力,而阴阳鱼的外形,也有汤圆的气息。
“……唉。”
他将阴阳鱼还给汤圆,“市中心的事,竟然是你们整出来的?”
西西贴近了汤圆几分,有些心虚地偏过了头,“这只是意外……”
苏绪摇摇头,他不想听这些解释,也不关心什么是非,汤圆与西西做什么,那都是她们的自由,“还有谁知道?”
西西怔了一下,汤圆接过话头,肯定地道:“没有了。”
“那没事了。”苏绪说道,视线紧紧地盯着西西,仿佛要将她没有视觉的眼睛看穿,“西西,你和汤圆今天晚上一直都待在这里,哪里也没有去过,明白吗?”
她呆了呆,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点了几下头:“我明白。”
“我会和金不爻串词的,”苏绪稍稍松了口气,“你们早点歇息吧。”
屋里的暖气烘烤着身躯,西西摸了摸自己的随身小布兜,心情有些复杂。
汤圆见她一直呆着,拉了拉她,给她指了地方,让她先去洗漱,今晚西西暂且和汤圆一个房间。
洗手间的灯亮了起来,苏绪将整个事情再次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确认了应该没有遗漏后,才放下心来。
“对了……”他叫住汤圆。
小萝莉扭头,仰视着苏绪,“怎么啦?”
苏绪迟疑道:“汤圆,你想不想……去上学?”
汤圆认真听着,听清楚了,没有半秒的迟疑,径直答道:“不想。”
“为什么?”苏绪蹲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学校里可以交很多朋友的。”
汤圆弯着嘴角,红彤彤的脸蛋像是新鲜的苹果,“汤圆想和苏绪待在一起。”
说罢做了个鬼脸,一溜烟儿地跑到洗手间里,和西西扎堆儿去了。
苏绪笑了笑。
“明天。”
望着汤圆蹦蹦跳跳的背影,他顿了一下,轻轻道。
“也会是风平浪静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