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结束，天已经全黑了。
外广场上的人都渐渐散去了，毕竟第二天还有各种课程，得抓紧时间休息。
剩下季寻川一人，趴倒在台子上，仅仅微弱的呼吸都牵着浑身疼。
世界就是如此。风光时，人人赞他敬他奉承他；有一点能够将他从天上打掉的机会，哪怕是单单因为嫉妒，都想要落进下石，甚至熟人有时还不如陌生人。
“你怎么来了。”季寻川被人从地上扶起，气若游丝的轻声说道。
小秋红叹了一口气，把季寻川抱了起来。
“我送你回去。”
似乎过了良久。
“不是我做的。”
小秋红看着季寻川虚弱的不行，但还要倔强的给自己分辨，不忍心的说道：“我知道，你先别说话了。”
“画生呢，你先别管我，去告诉画生，不是我做的，她一定相信你的。”
“你不该叫她画生的。”
“你去告诉她好不好，我，算我求求你了。”
“这次死的人可是西固。”
“不是我做的，我不会可能动他的，你知道的。”
“你有证据吗？”
“你去和画生说，你就说我一直都和你呆在一起。”可能是说的太用力，季寻川嘴里流出了一口血。
“你别说话了。”小秋红打开季寻川的房门，轻车熟路的把季寻川放到了床上，正要转身离去，季寻川抓住了小秋红的胳膊。
“你去和她说一说。”
“哎。”小秋红靠着床坐到了地上，没有看季寻川，他怕他会心软。小秋红又叹了口气，“你之后最好收敛一点。”
“这是你的意思？”
“是。”小秋红顿了顿，说道：“顾老师也是这个意思，你以后不要再见她了。”
“她觉得是我做的。”季寻川感觉心里突然乍停了一下。
“不管她怎么想的，她一直都把西固当作亲弟弟来看。你也知道，佯子寤死了之后，西固是她最亲近的人。”
“不是我做的。”季寻川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辩解，只能一直说着，不是我做的。
小秋红没理睬季寻川的喃喃自语，接着说道：“我知道，当时如果不是顾老师，也不会有我们这些人。”
季寻川好像也想到了他刚来到基地的时候，说道：“是啊，那个时候，这基地可没有现在这么太平。”
小秋红闭上了眼睛，是啊，那个时候，稍有点本事的基本都抱做了一团，一团恶人。就怕会有人超过自己，看到稍微有点天赋的新来的，就会动手欺负，抓着人拖到超市把钱都花光让那人一个月没有一点吃的可买，或是关起来打几顿都是轻的。更多的时候，直接就是打断一条腿，打残废，基地又不会收废人，残废了一般就会被赶出去。
那时候，这种欺凌太严重了，基本没有什么能够成长起来的真正的高手，就是些稍微厉害的人抱做一团，贿赂基地的军官，军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人在基地里竟然成为了霸主。霸主手下有喽啰，喽啰手下有小喽啰，小秋红这类新进来的人，基本会被层层压榨到没有一点活路。
后来这群人当霸主，欺负其他学员的久了也开始觉得太无聊了。于是他们给基地里的军官送了些食物，送些没什么能力的，没有人注意的女人。后来就有了没在规定时间，不是前一千名，进基地的人，可以被已经进入基地的人挑选成随从的规定。
那个时候的日子太难了，天空暗无天日，人也暗无天日。
那时小秋红来基地的第一年，不那是大家还都叫他的全名，狄秋红。
“那时候我总给些小喽啰跑跑腿，端端水，换点吃的。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快月底了，我实在太饿了，一分钱都没有，就想着去超市偷点东西。结果被张长军给抓着了，张长军那时候也算是那些人手下数得上名字的马腿子。”小秋红嘴角扬了扬，似乎要笑但又没有，继续说道：“我还以为那次估计要交代了。他们揍我揍的可疼了。”
“你不是回来说，那些人根本就是些酒囊饭袋，打人一点也不疼吗。”
“当时是觉得不疼啊，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越想越疼，好像都要打到灵魂里了。你说最后张长军为什么不干脆打死我，还给我丢了点吃的。”
“可能是看你可怜吧。”季寻川看着小秋红的后脑勺，不知道是在说小秋红可怜还是自己可怜。
“后来我又有一次去超市偷东西，你说我为什么运气这么不好啊，怎么就又被逮到了。有个人抓住我的手，说要砍下来泡酒喝。那次可真丢脸，我哭的像个小姑娘似的。”小秋红记得，那次，那一群喽啰把他的脸按到地上，冲他撒尿，拿尿和泥，喂给他吃。罢了领头的人拿了根尖尖的树枝，要刺瞎他的眼睛。好可怕啊，哪怕是现在想起来，也感觉一阵战栗，那是他活到现在，最害怕的事情了。
小秋红稳定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道：“当时顾老师说的那声，等一下，我觉得就像神仙下凡一样。我记得她说，军官看上了我，要好好玩一玩，再给他们送回来。我当时被她带走的时候可害怕了，你想被那个老男人玩，还不如刺瞎眼睛算了。我当时也真是被吓怕了，一点脑子都没带，一个之前听都没听说过的女的怎么可能会替军官传话。你说，顾老师当时怎么胆子那么大，撒那么大的谎，也不知道后来有没有被发现。后来顾老师把我领到她的屋子里，才发现她住的也是小屋子，应该和我们是一样的人，才知道，我算是又捡回了一命。你说我喜欢顾老师也就罢了，毕竟是我救命恩人，你为什么还紧赶着上呢。”
季寻川听着小秋红的话，心想，这小子倒是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他当时可是个身娇体弱的人，长的还好看，只好每天涂好多泥巴到身上，把自己弄的脏脏的。可就算是脏、丑，也总会冲撞到那些人啊。那时候，有没有气劲，被人打一次，就得躺在床上十天半个月的。小秋红那时候每天忙着给那些喽啰打打下手，其实都是为了给虚弱的他带点吃的，那时候能吃一口真的太难了。小秋红就打上了去偷东西的念头，其实要是没有他，小秋红根本不用过的那么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