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过后的千荣,夜色凉如水,星河灿烂,但要是这人间如天空一般静谧安详就好了。
地面上,哀嚎遍野,火光冲天,之前的大战让新城区的一半都化为废墟,有孩童痛哭着呼唤父母,也有丈夫抱住已经断气的妻子无声呜咽。
魏涞等人走在街道之上,神情寂寥,任谁也于心不忍,只是一场大战,却让无数凡人遭殃,于他们,是一生都无法摆脱的悲剧。
“这也是异协存在的目的,但可惜……”老道摇了摇头,他的发簪不知被打到了何处,此时披头散发,神情悲伤。
魏涞无言,望着这人间惨状,千荣,是他的故乡,是他成长的地方,突然有一天,他的世界变化了,有人可持异秉祸乱,有炼气士意念之间便可将人间化为炼狱。
他有些明白为何有人说过,踏入仙途便有无尽枯骨,虽然小说作家们都如此写着,但实际感受到,他还是心有不平,强大的修士移山填海,为所欲为,而那芸芸众生,却会无端丧命。
魏涞不是什么白莲花圣母,只是当他看到同与他为人类的同胞遭遇灾厄,内心仍是止不住的伤感。
“我有些庆幸……”魏涞开口道,“异人与修士不同,他们还有心,还不会无情到无视生命。”
一旁的丁依依也出声纠正道:
“是大多数异人,他们还认为自己是人,除过真我会的一些邪人,我们异人与炼气士不同,我们觉得我们仍是这芸芸众生的一员。”
“只是我们被天地选择,拥有了力量去保护自己想要去保护的东西。”老道也开口道。
“大道无情啊。”老板喃喃道。
突然,魏涞心有所感,抬头,一道霹雳从天而降。
穿着黑色大衣的朱絮走出,身后电芒消散,她充满灵性的眸子看着魏涞,让魏涞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这种久违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呢?
朱絮走上前去,对着众人说道:
“看来你们在缅怀苍生啊,今天可真是热闹。”
魏涞看了看朱絮,这个女人似乎一开始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是最后才出现,他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开口道:
“我们在下面拼命,谁知道你朱大仙子去了哪里?”
朱絮听毕,笑着,三步走到魏涞面前,支起手臂托腮,好奇地打量着魏涞,说道:
“果然,凡人你还是有点不一样呢,但我就这样做了,你问问其他人有异议吗?”
她的眼神扫向魏涞身旁众人,众人忙摆了摆头。
魏涞此刻心境也十分复杂,其实他与朱絮的关系也不到相帮的境界,说白了,他们只是一只手的交情,但只是,他有些幻想,若是她早些出现,这一切便不会发生了。
“怎么,看来你成为异人,脑袋还是没那么灵光啊。”朱絮轻笑道,“正好今天在道门见了个笑话,心情不错,本仙子就给你讲讲缘由好了。”
魏涞呆住了,什么时候,这臭女人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
朱絮眼神变冷,瞪了他一眼,魏涞身后众人忙道不好,只觉身形一沉。
糟了,又忘了臭女人能窥探我内心了。
朱絮没有计较,散去气势,平静说道:
“你若问我,看到这人间惨状,是否心生恻隐?”
她向前走去,背对众人,悠悠说道:
“我可以告诉你们,没有。大道无情,修士只有练就道心才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吾等已非凡俗,又何故为凡俗着想。”
“就是说,炼气修士没有同情心了?”魏涞问道。
“哈哈哈。”朱絮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耸肩笑了起来,她回头,似乎眼角笑出泪来,对魏涞说道:
“同情?一个修士一旦生出同情心,要么是个傻子,要么就是闲的心慌,总之都离死不远了。”
“如今的天地已经变了,我的那个时代,弱肉强食,强者为尊,修为才是道理,拳头大道理就大,你的道理大,别人的命也就都不是道理了。”
“所以,如今的天地倒是让我生出另眼相看的心思,异人,或许就是天地衍生出来,维持最大道理的工具……”
“或许,炼气士的时代真的要过去了……”朱絮的声音渐渐变小。
“所以,异人的出现,是天地的安排,这就是说,老天爷看你们炼气士不顺眼很久了?”魏涞突然吐槽道。
朱絮看了魏涞一眼,觉得这小子还真敢说,说道:
“也许你说的没错,以往修士都以不受天地掌控为目标,或许真惹得它生气了吧,天道恢恢,除了真仙,谁能躲过这一命运呢?”
“真仙?”魏涞惊叹道。
朱絮点了点头,并没做解释,旋后,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竟然又开始嗤笑起来,惹得众人一脸懵逼。
“说起来,你的异秉是什么,我本来以为我的本源神雷都要回来了,但它好像被什么东西阻隔住了,你可真了不起啊,凡人。”朱絮突然开口道。
其他人也好奇望着魏涞,他们也十分好奇,魏涞的异秉觉醒之时,场面实在过于恢弘,想必十分不凡,只是他们不好意思过问。
魏涞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那个,不是那什么嘛,异人守则,异秉保密嘛……”
此话一出,惹得一众白眼。
朱絮不怀好意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可真棒呢。”
魏涞还未来得及答话,便发现朱絮无息出现在了自己身旁,不由他反应,一只玉手便探在了他的脑门上。
又是这招!魏涞回想起了初见时的那晚,朱絮也是用这招了解如今社会状况的,这叫什么?搜魂吗?
朱絮的手上似乎有青光涌动,她还时不时点点头,好一会,她才放开魏涞的头,拍了拍手说道:
“我对你这凡人可更感兴趣了,我都有点怀疑你是什么神族后裔了,你身上的秘密让我都有点搞不懂。”
此话一出,惹得一行人更好奇了,该死的魏涞,说一下会死啊。
魏涞感受着众人的白眼,无奈,出声道:
“那我就说一点,你们不要轻传哦。”
众人点头,像吃瓜群众一般,凑了过去。
“其实,我的异秉也蛮奇怪的,是我奶奶传承给我的。”
众人愣住了,异秉还能传承?娘咧,不待他们反应,便又听魏涞说道:
“我奶奶的异秉谓之守护,而到我这里,谓之主宰。”
众人眼睛瞪圆,这名字也太霸气了吧,倒是朱絮,叉起手靠在墙上,好笑地看着一行人。
“能力了?具体是干啥的?”老道忙问道。
“呃,其实我也不是很能说清楚,大概就是能主宰他人,什么都是我说了算……”魏涞说道。
众人石化,听起来就很厉害啊,那岂不是?
“没你们想的那么夸张,要是碰到比我厉害的,我的异秉就会运行的很艰难,我甚至会遭受反噬,感觉就像欺软怕硬一样,这个……”魏涞无语道,上一次消除天人攻击,他差点命搭进去。
“所以,异人之间真的没什么境界吗?”魏涞问道。
“有。”丁依依突然说道。
魏涞不解看向丁依依,在他的印象里,异人的境界好像老道没对他提过。
丁依依看着迷惑的魏涞,出口说道:
“不同于炼气修士,天人境下有筑基-结丹-元婴-元神四境,异人在天人下只有一境,便是异人境,但异人境分五步,五步便可道成化天人。”
“五步?是不是步子越多越厉害?”魏涞问道。
“倒不是。”老道说着,“异人的五步是对异秉的领悟,也是对道的领悟,越进一步,异秉越强,但五步的蚂蚁再强也是敌不过一步的大象的,你懂吗?”
魏涞有点晕乎,感情境界越高还不一定厉害,碰上异秉强的,照样灭杀你。
只听老道接着说道。
“所以,异协将异人的战力又分为S-A-B-C-D五档…”
“坊间流传,D级种花养鱼,C级以一当十,B级都市传说,A级湮灭城乡,S级人间核武。”
“但是到了天人境,异人与炼气士无异。”丁依依补充道。
“那冒昧问一下,这位四元素之水,丁依依小姐是?”魏涞贱兮兮地问道。
丁依依头扭到一旁,小声说道:
“没啥,S……”
魏涞感觉下巴掉到地上,原以为小冰块十分厉害,没想到就直接拉满,竟然是个人形核武,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感觉小冰块没以前那种冰山范了?这让魏涞有些不点不习惯。
“那我这么吊,怎么也得是个B级,都市传说吧。”魏涞自言自语道。
“那要等协会评定了。”老道见状说道。
“各位。”一旁很少说话的老板突然开口说道,语气正经,让一行人不禁把目光投向他。
“这段时间跟大家相处十分愉快……”
魏涞不解,这是什么话?突然间气氛变得很奇怪,这一般是诀别的开场白吧?
只见老板微笑着,看向苏老道,说道:
“老苏,谢谢你让我当千荣异协的会长,让我过了一把官瘾,其实这个位置应该是你的。”
“老板,难道你要?”老道大惊失色。
“小魏,替我经营好奶茶店。”
“老板,你在说什么啊?”魏涞又不好的预感从心头升起。
老板随后又看向丁依依与朱絮,只见朱絮似乎早有预料一般,正好奇地看着他,而丁依依则是露出沉思的表情,不知在思考什么。
“此次千荣的伤亡太大了,没办法,得重启了……”老板说道。
“老板,你在说什么啊?你别做什么事啊,红豆奶冰我还没学会呢!”魏涞说道。
老板笑着摇了摇头,说着:
“我的使命啊,逃不过的,太多次了。”
话毕,老板的身形竟开始逐渐消散,像被吹散的沙子一样。
魏涞忙上前,想调动自己的异秉,却被老道拦住,只见他摇摇头,说道:
“没用的,这是他的使命……”
“到底是什么啊!”魏涞大吼道,他不明白,事情已经过去了,为什么还要失去同伴。
“你会懂的。”老道摇头道。
一道乳白色的光圈笼罩了整座千荣城,将黑夜衬托如白昼,令魏涞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废墟归位,重现为完整建筑,地上的血迹回流,尸骸重组,竟有血肉再生,而后死者竟死而复生,缓缓睁开眼睛,呆滞着看着一切。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千荣的各个角落,即便是在车站那埋骨无数之地,各种沾染血迹的白骨竟依次重组,血管脉络蔓延重长,肌肉随后附着其上,无数的人再次重生归来。
在那道光芒过后,街道如初,人来人往,行人有说有笑,今天的一切如没发生一般,又变成了魏涞熟悉的故乡模样。
然而,没有任何时候,魏涞开始觉得这座小城令他如此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