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吃过了早饭,应原拎着电锯,秋心瑶背着他的枪,来到房前并不平整的路面上。秋心瑶伸手指向一棵死掉的护道树。
“那能行?”应原心底一沉。
“够用!”秋心瑶一挥手。
人家说了算。电锯开动,震耳欲聋,木屑飞溅。不到半分钟,挺拔的树顺着道沟倒下,干枯的树枝咔啦啦地折断。
“哪有砍死树的?”应原关掉电锯。
“跟你说了够用,”秋心瑶跳进沟里,仔细看了看截面,“嗯,这棵好。”
“看不出来。”
“不用看出来。这个方便。再找一棵。”
砍的树后来就地截掉树枝,用车拉回了木房边的篷子里。秋心瑶似乎还是个木匠,正经地拿着工具和皮尺一点点比划着。
“你这都哪儿学的?”
秋心瑶听见了应原的话,抬起头,把护目镜推到额头上,汗淋淋的刘海卷曲着,“自己学。别人不教自己还不会学么。”
应原摆摆手,她就一甩头后的辫子,戴好护目镜,挂着坚毅得出奇的表情,继续卖力地刨着木屑。
“不用帮忙?”
“你帮不上!”汗水逐渐浸湿了秋心瑶的衣服。她暂且停下,望着他,“你去走廊最西边那个房间看看有没有半米长的细钢管!给!”
她把卷尺扔过来,应原赶紧接住。
接下来有好几天,秋心瑶仿佛早已制定好了计划一般,不断地发出稀奇古怪的指示,诸如钢筋、水箱、竹竿之类,弄得应原一天到晚像个捡垃圾的——他觉得自己被耍了。但是她是绝对碰不得,还要好好伺候着的。他忍了。秋心瑶天天晚上把自己关在一间屋子里,叮叮咣咣的,搅得应原睡不着觉。应原心里,反正也没什么波动。他只是不得不望着窗外的风吹草动。好几次,他似乎看见黑影从地平线附近经过,抑或是那天晚上他出门找东西,看见几个梭形的黑影贴着那条逐渐解冻的河上的浮冰滑向远方。这一切都说明,它们马上就到了。但秋心瑶只是有条不紊地忙碌着,一把大黑星时刻别在牛仔裤的腰带上。
“打起精神来嘛。”
有回应原在擦枪,用沾满机油的小黑手端着午餐经过的秋心瑶这样说。
吃喝充足,武器完备,的确没什么好担心的。但这世道,没人不会对前景感到迷茫。应原不去打去杀,就总是陷入失落之中。心以上喉咙以下,永远笼着灰黑色的阴云。相比之下,秋心瑶似乎一直有所寄托,热情满满。他在沉思时把这归结为小女孩的天真。但要自己把一个怎么看都不能更专业更天才的机械师归到拥有天真的小女孩之列,未免太过困难。更何况,她似乎也并非未成年。可她给他的就是那种感觉。这让应原存有疑虑,但更多的是好奇。她太像一个谜了。她的那把不算新的手枪对她而言似乎也有着特殊的意义——来历不明,如同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