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算是个坏人吗？其实也没错，我就是又狠毒，又无情的女人。一个被生活榨干的人，是不会对别人温柔以待的，只会将自己的痛苦更加加倍的奉还在别人身上，来减轻别人的痛苦。而小姑娘你，一看就是在甜蜜和幸福的包围下长大的。”
“不是的。”金晨晨摇摇头。
郑昭妈妈没有理会，自顾自的往下说着。
“如你所见，我的生活多么糟糕。一个人，一个十平米的房，甚至都没有一只狗陪我。什么叫冬冷夏热，什么叫忍饥挨饿，而这一切，都是那个你说是我的女儿的人带给我的。”
金晨晨听着汗毛倒立，配上郑昭妈妈凶狠的表情，就像郑昭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
“他那个倒霉爸爸是个酒鬼。只有喝酒喝到没钱了才会回家，不给，他就会拳脚相向。除了这个时候，我们的日子还算是舒心的，我白天帮别人织毛巾，晚上剪纸盒。而那个男人都是喝醉了，往大马路上一睡，根本不用管。后来就有了她，郑昭。有了她之后，我的生活压力就更大了，但是多少也算有人陪我了。”说到这里，郑昭妈妈终于收起了她那副充满仇恨的目光。
“也算是老天开眼吧，可怜我们这对母女，那个男人终于死了。在他醉醺醺的躺在马路上时，被一个同样醉醺醺的司机压死了，我们还得到了一笔赔偿。我想，有了这笔赔偿金，我在努努力，就能供她上大学了。”
金晨晨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却什么话也说不出。这个女人虽然活得很艰辛，但也不该放弃幸福生活的权利啊。她大可以跟这个男人离婚，重新寻找自己的幸福，一辈子这么长，因为在起点摔了一跤就放弃了比赛的人真是太蠢了。
郑昭妈妈看着金晨晨，“孩子，你这么好，可千万不要结婚，更不要相信男人。”
金晨晨直接无视了郑昭妈妈这句话，问道，“后来呢？”
“后来她就长大了，偷了她爸的抚恤金招待她那些狐朋狗友。”郑昭妈妈说的很轻松，听不出任何情绪，但是她一笔带过这件事，显然这件事带给她的打击最大。
“你有问过她为什么吗?”
“问过啊，她说我根本不知道她过得有多辛苦，抱怨生在了这样的家庭，最后就离家出走了。”郑昭妈妈依旧十分平静，但金晨晨相信，她的内心一定是无比痛苦的，世界上绝对没有这样冷血的人，尽管她的内心被麻痹了太久，也终有一天会得到释放。
“你没有找过她吗？”此时此刻两个人真的像是在聊天。
“你养了一只白眼狼，它咬了你一口之后跑了，你还会去找它让它再咬一口？”
“你总该打探过她的消息吧。”金晨晨依旧不死心。
听到这，郑昭妈妈没有回答而是叹了一口气。
或许这真的是一个特别不负责任的妈妈，但是她坚硬的外壳下藏着对女儿的爱。或许这真的是一个特别自私的妈妈，她害怕自己受到伤害，就不敢再对别人关心，怕自己投入的一切连回响都听不见。金晨晨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或许郑昭对她的伤害太大了，又或许她本就懦弱狭隘。
“阿姨，人不能一直生活在阴暗的房子里，假如推开门就能看见太阳，为什么不试一试呢。”说完金晨晨走出了审问室，她的内心十分压抑，想找个地方透透气。
郑昭妈妈呆坐在原地，嘴里嘟囔着，“可是如果我曾经尝试着推开门却发现外边是阴天呢。”过了好一会，她才缓慢的站起来向外走去。
在警察局门外她碰见了欧阳夫人。
“呵呵。”
欧阳夫人瞥了一眼这个妇人，像是看见什么瘟神，赶紧向旁边挪了两步。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这就不记得我了？”
欧阳夫人又看了看这个奇怪的女人，邋里邋遢的一副穷酸样。再回头确认了一下身后没有别人，这个女人是在跟自己说话。
“你谁啊，我为什么要认识你？你配认识我吗。”欧阳夫人一如既往地高傲，自满，不可一世。
“过了这么多年了，你还真是一点没变。”郑昭妈妈依旧没有半点情绪。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您闺女还活着呢？”郑昭妈妈依旧嘴上不饶人。
欧阳夫人一听这话彻底被激怒了，她刚经受了丧子之痛，又被这个疯女人戳中了伤口。此刻，欧阳夫人丢弃了她一贯高高在上的作风，像一个泼妇一样扑向郑昭妈妈。
“你们当这是哪？这是警局门口，你们胆子也太大了。”门口执勤的警察将两人拉开。
“走吧，你俩看来是没待够啊。”两个人又重新进入了审问室。
金晨晨看见这两人又回来了，脑袋都大了，执勤的警察跟杜岩他们交代了情况，金晨晨无奈的笑了。
“两位，认识？”杜岩试探的问道。
“我可不认识她，不知道哪来的疯女人，我的婷婷都没了，她还在这诋毁，我看啊，就是她害死了婷婷。警察同志，你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我们孩子死的太冤了。”说到这，欧阳夫人又开始抹泪，紧接着越哭越凶，杜岩连忙叫人把她带进了屋里。
“女人还真是水做的。”杜岩叹息一声。
看郑昭妈妈一直没说话，金晨晨问道，“阿姨，您认识她？”
“不就那个没素质的暴发户吗？”郑昭妈妈鄙夷的说。
杜岩将金晨晨拽到一边，轻声说，“恐怕没那么简单。她不是只跟你说吗，你再仔细问问。”
“你看她像是好说话的主吗？”
“执行命令。”杜岩突然严肃的说。
“是。”金晨晨无奈的点了点头。
“阿姨，您在跟我过来一下吧。警局门口寻恤滋事，做一下笔录。”
“哦，真是麻烦。早知道就不骂她了。”郑昭妈妈小声嘟囔着，规规矩矩的跟在金晨晨身后。
金晨晨微微扭头看了一眼，这阿姨还是挺可爱的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