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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夏天可以是一个收获满满的季节,也可以是个令人伤心难过的季节。我深切地怀念夏天,是因为在这个季节里,有太多的回忆难以忘却。

让我记忆犹新的是小学六年级的一个夏天,住在我家隔壁的李奶奶过世了。听我妈说,李奶奶的身体一直不好,但是一直都没去医院检查过。直到有一次,李奶奶晕倒在大家面前,被送到医院,才知道李奶奶得的是癌症,而且已经晚期了。医生建议李奶奶入院进行化疗,可是李奶奶不愿意。最后难以忍受病痛的折磨去世了。

后来在大院邻居的帮助下,才将李奶奶下葬。只是江浔年,自从李奶奶去世后就像是变了个人,门也不出,饭也不吃。我妈很担心他,去敲几次门他都没反应。我想,他现在应该很伤心。于是我就想办法,从窗户爬进他家。因为我的身形比较偏瘦小,所以钻窗户对我来说还是没什么难度的。

只是我落脚点没找好,一下子摔在地上,刚起身就看到江浔年蜷缩在床上。我以为他是睡着了,便跑过去想把他叫醒。可不管我怎么摇,他连动都不动一下。吓得我以为他饿死了,于是就像电视剧里那样把手放到他的鼻孔下,探探他还有没有气息。

没想到我刚一伸手,他就张开双眼蹬着我,“你怎么进来的?”

我指指窗户,说:“我从那里进来的。”

他似乎很生气我的做法,连忙爬起来想把我赶走,“老师难道没有教过你,擅闯别人家里是犯法的吗!”

我双手死死地拽住床边的柜子,极力反抗,“我就是担心你,想过来看看,听我妈说你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我怕你饿死。”

听到我这一番话,江浔年似乎没有那么抗拒我,手也松开了,只是淡淡地说:“你走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我不走,我陪你。”说着,我便直接盘腿坐在地上,死赖着不走。

江浔年拿我没办法,也没再理我,径直爬回床上。

我也跑到床边去坐着,絮絮叨叨地说:“你知道吗,我也很想李奶奶。自打我懂事起,李奶奶就特别疼我,每次都会做点好吃的送给我。听妈妈说,李奶奶是因为太累了,所以老天才要把她带走,让她好好休息。”

“可是我不想让她离开。”江浔年终于不再沉默,但是这句话明显带着哭腔。

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我也不想啊。但是你想想,李奶奶可以不用那么累,也不用再忍受病痛的折磨了,或许对她来说也是种解脱。”

江浔年依旧侧翻着身子,“我很想她。”

我知道他在哭,便也没有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坐在他身边。我们俩保持这个姿势大概一个下午,直到我妈过来叫我们吃晚饭。

因为有我的帮助,江浔年终于还是抵不住我和我妈两个人的盛情邀请,被拽去了我家。

吃饭时,我妈一直不停地给江浔年夹菜,“来,多吃点,以后我和叔叔会照顾你的。”

江浔年没答话,闷头往嘴里塞饭,也算是种默认吧!

可是没过几天,街角大院里来了一个陌生女人,说要带江浔年走。

我以为她是坏人,所以一把拉住江浔年的手,怎么都不放手。而江浔年也十分抗拒,不愿意跟那个女人走,我就更加坚定,这个女人是个坏人。

原本我都准备冲上去打她了,却被我妈一声狮吼制止。

“黎沐,你回来了?”我妈似乎很惊喜。

可是那个女人并没有什么反应,还是一脸冷漠,“我只是过来带我儿子走的。”

江浔年奋力挣开她的手,躲到我身后。那个女人显得很不耐烦,还想要上前去带走江浔年,“浔年,听话,跟我走。”

江浔年还是倔强地摇摇头,死活不愿意跟她走。

我妈把江浔年拉到她身边,说:“黎沐,他不愿意走,你就别强求他了,就让他住着吧!”

那个女人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生冷得很,“跟我回去他能接受最好的教育。总比在这破大院里强。”

这话听得我妈很不高兴了,“你怎么说话的啊,你以前不也是大院里的孩子吗!”

女人似乎有些不屑,“别跟我说以前,我早就不是这里的人了。”

听到这话,我妈的态度也变得强硬起来,“既然你不是这里的人,那你也没资格带他走。而且李婆婆临走的时候说让我帮忙照顾他。”

第一次看到我妈这么强硬的态度,我不禁在心里为我妈默默鼓掌。说着我妈就下了逐客令,把那个自称是江浔年妈妈的人赶出了大院。

那个女人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我妈“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院的门。

我握住江浔年的手,对他说:“放心吧,有我和我妈在,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江浔年怔怔地看着我,点点头。

后来听我妈说,她和江浔年妈妈从小一起长大,是关系很好的姐妹。只是后来我妈学习不好辍学,而他妈考上了大学,出国留学。两人的差距越拉越大,所以就没再联系。关系也渐渐变得生疏,没想到江浔年的妈妈现在居然如此清高。

我妈无奈地叹气,“她自从生下江浔年之后就没管过他,一直都是让保姆照顾的。后来这事被李奶奶知道了,她就跑去把江浔年接到了大院里来。”

那天晚上,我和江浔年爬到大院里一颗桂花树上看星星。

我问他:“你不喜欢你妈妈吗?”

他抬头望着天上的星星,说:“没感觉,从小时候到现在我都没见过她几面。”

“那你不想她吗?”我继续追问。

“小时候会想,还会哭着喊妈妈。但是后来我发现并不管用,所以也就懒得想了。”江浔年依旧抬着头。

他这样说,我顿时感觉他好可怜,于是拍着胸脯保证,“江浔年,你记住,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我爸妈也是你爸妈。”

他没说话,我就当他是同意了。

我依然记得,那时的星空璀璨夺目,连月亮都比不上微弱的星光。身边的干净澄澈的少年,与星光一同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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