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裳单膝跪在地上,从解在一旁的黑衣下拔出了一支装饰着蔷薇与荆棘的小刀,将刀身贴在了自己的喉咙上,朱唇微启,用精灵语开口道:
“我们在天上的祖啊,带领种族走出绝望的最初的王哟,我在此虔诚的咏颂您的名——”
她深吸了一口气,张开了口:
“……”
那是一个无法被任何人任何方式理解的名字,旁人即使听到也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只能知道她曾经说过什么,却听不懂,也记不住。
“我,您的后裔,布洛克·麦若肯,向您祈求降下奇迹的力量,请您庇佑我,如同您曾经庇佑您的孩子、您的臣民一样。”
墨裳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锋利的小刀贴在自己白皙细腻的肌肤上的触感,她甚至知道自己现在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了一条血线;但是完成了祈祷后,她仍然毫不犹豫的割了下去,就像是一个彻底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的人去自杀一样的全力割了下去。
“噗嗤——!”
墨裳清楚的看到自己面前的帐篷上迸溅出的血线,从左上向右下,雾状的血液几乎瞬间覆盖了自己视线中的一切,整个世界都被暗红色所覆盖。但是伴随着一阵眩晕,那些血液又全部消失了。
“感谢您的博爱与仁慈,吾王。”
墨裳的左手背在身后,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托住了那只好像不存在的手,双眼微阖,轻轻的吻了一下她带着白色丝绸手套的手背。
然后她睁开了双眼,伸手拉开了帐篷的拉链,走了出去。
而外面此时刚好告一段落,白茗和白冉都已经倒在了地上,而从安德鲁处得到了她们总共只有三个人,真正拥有的战斗力的两个女性都已经被自己放倒了,剩下的一个短胳膊短腿的就算天生神力又如何?一发麻醉针下去就得跪,要是抗药性比较好那就再多来几发,反正不成威胁。
所以两个惩戒修士虽然手仍然握在枪上,但是他们的精神确是几乎完全放松的状态,因此墨裳钻出帐篷的时候他们同时愣住了。
不是说好的目标是两个大人一个娃娃的呢?这女娃是不是长的有点太老成了?
墨裳第一眼没有看那两个人,而是望向了天空。
“……”夜视!
她张开了嘴,但发出的是无法被任何人所听见或理解的声音,于是她感觉整个世界猛地一亮,好像时针被逆拨动了十二格,她眼中的世界瞬间变成了正午的样子,但是却诡异的看不到任何的阳光和阴影的存在。
在这样的世界中,她清楚的看到了正在天空中盘旋的瑞德和那艘巨大的飞艇,以及飞艇上的圣光之环。
然后她低下了头,望向了瞄准自己的两人,他们同时扣动了扳机。
“……”抗拒。
那同样是无法被任何人听见或理解的声音,她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手,于是两枚麻醉剂梭镖就那么悬浮在了墨裳的手掌前,大概半米的位置再也无法前进。
那两个人同时脸色狂变。
“魔法师!”
龙套甲大声的喊道,接着他手忙脚乱的撅开手里的步枪,将枪膛内空余的那枚麻醉梭镖抛了出来,又从腰间的弹药带上抽出了两枚对魔弹药塞了进去。
“……”静止。
无法被听到的声音出口了,但是那两个人看起来却完全没有受影响的抬起枪口,只是手臂上的魔力结晶闪烁了一下……他们的装备不仅仅能够提供物防,还能提供魔抗?
“……”上升。
白茗伸出的手向上抬起,于是一堵土墙拔地而起,四枚看起来就像是带着尾翼的胶囊一样的对魔用弹药撞击在那面土墙上,爆炸后形成了大片大片的银白色的碎屑,悬浮在空中,随风漂浮着。
——任何具备魔力的东西只要沾上了这种粉末,就会不可抑制的被抽取与倾泻魔力;会飞快的让魔法师自身的魔力枯竭,并把被粉末覆盖的部分的自然魔力被打扰的一团糟,无法被魔法师所利用;对于一个普通的魔法师而言,被这种粉末覆盖一下几乎就相当于被判了死刑。
“……”沉降。
覆手下压,两个龙套同时感受到了一阵失重感——以两人为中心,直径五米内的一切都在下降,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他们就已经降到了地面下五米的位置,而且还在继续下降——虽然墨裳的魔法对于两个龙套的本体没有作用,但是对于他们脚下的泥土还是有作用的。
“……”合拢。
她的右手五指攥紧了,于是在两个龙套绝望的眼神中,自己头顶的洞口猛地封闭,再也没有一丝天光照入——这个瞬间,飞艇上的修斯神父握着步枪的手一下子就攥紧了。
随即,墨裳看向了似乎感受到了威胁,于是惊慌失措的扑打着翅膀,想要离开这里的瑞德。
“……”禁空。
瑞德猛地发现风不再承载她的翅膀,无论如何闪动翅膀都像人类在挥舞手臂,于是她整个人都在不可抑制的往地上坠落……她第一次发现天空居然如此的恐怖。
“啊啊啊啊啊啊队长——!!!!!”
她在尖叫着坠落。
“瑞德——!!!!!!”
安德鲁听到了龙少女的尖叫,他猛地就想冲出去,即使他根本就没有携带降落伞,即使外面一面漆黑,往天空上看什么都看不见,他根本看不到龙少女的位置在哪里他仍然亦无妨的冲了出去——结果他被身上系着的安全绳止住了下坠的身体,然后打着转的吊在了飞艇吊舱的下面。
“*圣盟粗口*”
安德鲁在咒骂,然后就要解开身上的安全带,一副老子今天必须得摔死在这里的架势,直到修斯神父开口了。
“那个姑娘没杀人,也没杀你未婚妻。”
他一边说着,一边再次发射了一枚照明弹,照亮了下方的空地。
可以看到混血魅影在一片泥浆地里挣扎,但是越挣扎翼膜被覆盖的泥巴越多,越飞不起来,从她挣扎的动作来看她应该是没摔伤,两对翅膀还有双脚都在活动着,那条漂亮的大尾巴也在很有精神的甩动着,只是覆盖了一层污泥。同时她一边挣扎着,还在一边大喊大叫:
“救命啊,队长!”
“我不想死啊啊啊!”
“我一点都不好吃的!魅影吃起来像虫子一样很恶心的呜呜呜呜……”
“求求你放过我吧!”
“……”硬化。
看到那个吊在吊舱下面的人影停止挣扎了,墨裳随手把刚刚制造出来的沼泽给还原回了泥土,顿时大半个身体都陷入了烂泥地里的瑞德变成了大半个身体都被埋在土里,同时也封闭了她的发声腔——虽然魅影的肺部像战斗机一样的分进气口和出气口,但是必要的时候只用进气口或者只用出气口呼吸也是可以的,只是摄氧的效率会下降,不再能支持高强度的运动。
于是混血魅影的声音只剩下用进气腔发出的“噗噗”声了,整个世界顿时安静了。
“……”传声。
墨裳抬手捏了一下嗓子,看着飞艇上的一个吊着看自己和一个探头看自己的两人。
“汝能解释一下咱为什么遭受了袭击吗?”她用精灵语说道。
她的声音就像本人直接在自己的耳边说话一样,安德鲁看了一眼自己的耳边,但是神情只有焦急而没有好奇,而修斯神父则面无表情的张嘴说道:
“我只是在遵从主的旨意。”
“行啊,咱也是在遵从吾主的旨意。汝的主在哪呢?叫出来跟咱见见面呗?”
那张禁欲系的脸上出现了嘲讽,但是出乎预料的没有任何违和;因为这源自圣盟与精灵千百年的世仇,任何一个精灵几乎从小接受到的都是隔壁的圣光之神是个大傻X的教育,不敌视圣光之神的精灵几乎可以百分百可以认为是穿越者附身的那种级别的敌视。
“激怒我对于我们现在的场面没有任何的好处,我认为我们现在应该好好的谈一谈,相信你也不喜欢这里出现无谓的流血与死亡,即使是我的人的。”
“那还请汝先带着汝的大玩具滚下来。”
这涉及到了双方的信仰的问题,所以即使能够平等的面对亚人的修斯神父也不可能退让的。
“还有一个小孩子对吗?你们的队伍中还有一个小孩子。”
“这和你有关系吗?”
“我需要带那个小孩子走,这是不可商议的。”
“那么吾主的旨意就是不让你带她走。”
这涉及到双方的世仇问题,即使天青不是和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的穿越者她也绝不可能放手——至少不可能这么简单的就把人给交出去。
“你其实根本没有办法奈何这艘飞艇,否则你一开始就不会和我们交流了。”
“你再磨磨唧唧的你的人就要闷死了哦~”
一边说着一边走着,墨裳走到一片明显的新土旁边,踩了猜地面,她的脚边就是两个龙套沉到地下的位置——虽然距离闷死其实时间还挺长来着,毕竟她在地下留下的空间五六十立方还是有,因为要避开两人身上的禁魔魔法并封顶所以只能制造这么大的空洞,但是并不耽误她唬一下修斯神父。
于是修斯神父稍稍的沉默了一下,然后转头,冲着驾驶室的方向,准确的讲是坐在驾驶室中的通讯官,他兼职飞艇的武器官,能够操作飞艇上搭载的所有武装。
“启动【光环系统】。”
于是在墨裳的眼中,天空猛地黑了下来,同时遥远的人声也消失了,她变回了最初的两眼一抹黑的状态。
她睁大了眼睛,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但是血雾仍然从她的指缝间喷出。
前一秒好像还不可一世的墨裳跪倒在了地上,血液灌入她的气管与食道,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如同溺水之人的声音。
为什么?
极速失血的她仅仅数秒的时间就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倒在了地上,身体不受控制的无力抽搐着。
为什么,明明奇迹已经降临了,为什么……我……
那双黑色的双眸睁的大大的,写满了惊讶与不甘。
“住手!”
是……谁?……天青?
一个小小的身影冲到自己的身前,她的身体还在颤抖着。
“妾身……跟你们走!放过——她们!”
她冲着天空上的飞艇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