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我不是——”
波普的脸涨的通红，他停下了脚步，下意识的就开口反驳道。
“……”
巴卡尔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个看起来相当瘦弱的，像学者多过像个战士的青年；再次深呼吸了几次，接着走向了他。
然后抬腿就是一脚。
“嗷！队长！啊！疼！”
波普向侧面躲闪着，于是巴克尔就跟着躲闪着的波普的身体踢，而且每一脚的脚面都能精准的落在了金发的青年的屁股上。
“知道疼啊的，知道疼不知道躲啊。”
“不是队长，我躲了嗷嗷嗷——疼！疼！疼！”
“你一脚都没躲过去你躲了？”
在雨中，两个人围绕着一个同心圆打转，一个人踢一个人躲，看起来相当的搞笑与滑稽。
在当当当当的连续挨了几十脚以后，波普终于感觉自己的屁股受不了了，于是他突然放弃了二人转的行为，转身开始逃跑；而巴卡尔丝毫没有追上去的意思，而是直接从腰间拔出了气手枪，拉动枪栓。
“队长！”
“不要！”
另外两名蒸汽骑士——他们分别叫哈罗德·泰勒和沃克丽·詹姆斯——看见巴克尔如此毫不犹豫的掏枪，都被吓了一跳，他们连忙想要上前阻止他，但是已经晚了。
巴克尔端直了自己的手臂，瞄准了那个雨中的背影，然后扣动了扳机。
“噗嘭——！！”
被枪管剧烈喷出的气体在细密的雨幕中撕出了一个喇叭口形状的空缺，然后波普身前的地面溅起了一朵高高的水花。
“继续跑啊啊！！”
巴卡尔用近乎是失控的分贝大声吼道。
“你怎么不跑啊！！！”
波普站在雨中，身体在战栗着，但是他既不敢前进也不敢后退，所以他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不敢有任何动作。
巴卡尔深呼吸着，然后伸出没拿枪的左手，制止了正在靠近的哈罗德和沃克丽，然后又看了自己的这两个属下一眼。
哈罗德·泰勒，性格很文静，同时嘴巴又有点笨的青年，但是可以将自己的命令毫无保留的落实。
沃克丽·詹姆斯，很喜欢提一些作死性质的作战建议，而且真的非常乐意自己去执行这些作死级别的任务，但是基本上还是能分得清孰轻孰重的。
再加上已经死去的诺斯·邓肯，那更是一个比自己的工作经验丰富了多少的老前辈，在整个真理局都是排的上号的机械师。
要是波普有他们三个人一半……不，哪怕是四分之一的可靠也行啊！！
巴克尔将手里的手枪展示给两人看，然后伸手抽出了装满了圆柱形的铅制弹头的弹管，又关上了供气的阀门，接着将气瓶拧了下来，最后还验证式的扣了一下扳机。
——没有任何东西被发射出去。
雨声很好的掩盖了巴克尔的动作的声音，所以波普完全不知道在几个呼吸间，身后的巴克尔的手枪已经完全不能发射了。
“啪嗒。”
气瓶和弹管被巴克尔随手扔到了地上，然后他回头看向波普，重新抬起了枪口。
这次哈罗德和沃克丽完全没有理由去阻拦巴克尔的动作了，他们只能紧张的站在原地，看着两人接下来的发展。
“所以，你的答案呢？”
“对……对不起……队长……”
此时此刻的波普已经哭了出来。他低下了头，将银边眼镜摘下，然后抬起手，一边擦拭着眼眶中的泪水，一边用颤抖的夹杂着恐惧的声音说道。
“如果你想死的话我现在可以帮你。”
巴克尔一边说着，一边抬起腿向波普走去；他故意让自己的脚步声很大，所以每一步落下波普都能的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正在逐渐的逼近他。
“哗！”
“哗！”
“哗！”
最终，巴克尔站在了波普的身后，看着这个身体抖的如同筛糠般的青年，抬起了腿，瞄准了他的屁股，然后虚蹬了几下，终于还是落回了水中，然后沉默了几秒，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你是我们中最小的一个，邓肯机械师也最喜欢你，他说看到你就像看到他的孩子一样，说你……不争气啊！！！”
最终愤怒还是战胜了理智，巴克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盗铃之势一脚踹了出去，狠狠的把波普给踹倒在泥水中，他刚刚戴到鼻梁上的眼镜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他本来是可以活下来啊！为了救你，为了救你……啊法克！法克！法克！”
愤怒到极致，巴克尔的通用语开始混杂着一些精灵语和在场的没人能听懂的土话；然后他的靴子狠狠的踢在地上，踢飞了好几块烂泥。
“你就不能给我争点气啊！！！你是一名骑士！骑士！你是一名光荣的蒸汽骑士！！你是从几百个人选出的精英！你懂吗？！你身上这身皮是多少人想穿都没机会的你懂吗？！！！”
紧接着巴克尔又是一脚，把趴在地上正在试图爬起来的波普给踹翻在地，然后蹲在他的身上，把枪丢到一边，双手死死的抓住他的衣领，把他的头强制性的拉到自己的脸前。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像个大娘们你知道吗！你他妈的比林黛玉还喜欢哭哭啼啼的是吗？！”
——这个世界也有红楼梦？这是哪个穿越者的手笔吗？
保持着围观状态的天青听到了那个名字，嘴角下意识的扬了一下，然后赶紧的下撇。
我不是穿越者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不是穿越者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修斯低头看了一眼似乎笑了一下的天青，然后什么没说的抬起了头，继续望向了那两个人。
此刻的波普已经泪流满面，他看着距离自己极近的巴克尔的脸，泣不成声。
“对……对不起……对不起……”
而巴克尔也是眼眶发红。
“对不起有用吗？！我问你！对不起能够让他活过来吗？能吗？！”
“嘭！”
巴克尔猛地把波普按倒在了地上，然后伸手拿起旁边的手枪，指着波普的脸。
“哗啦……”
流进枪管中的水此刻滴滴答答的落在了波普的脸上，混杂在漫天的雨水中。
“我杀了你，能再让他活过来吗？能吗？”
巴克尔先是笑了一下，用很轻很温柔的声音说着……然后在下一秒声嘶力竭的吼了出来。
“回答我！！！”
“不……不能……”
波普声音颤抖的说道。
“大点声！！我听不见！！！”
“不能！”
波普睁开了眼睛看着天空，努力的喊了出来。
“你他妈是个娘们吗？！！！！！”
巴克尔一边用手里的枪用力的顶在了波普的脸上，一边怒吼道。
“不——能！！！！！！”
于是波普内心中的最后一丝畏惧被愤怒所替代，他猛地抬起手，拍飞了巴克尔手中的手枪，然后起身抓住了巴克尔的衣领，把巴克尔的头拉到自己的脸前。
“他死了！他活不过来了！这个结果你满意了吧！够了把！开心了吧！！！”
看着那张暴怒的，因为愤怒而发红，如同恶鬼般狰狞的，再也不复曾经的文雅的脸，巴克尔的表情反而变得平静了起来。
“你这不是知道吗？”
瞬间，波普的暴怒的表情凝结在了脸上。
“人死不能复生啊，你这不是知道的吗？”
巴克尔轻声的说道。
“队……队……队……”
波普的嘴唇在颤抖着，但是怎么都说不出一个完整的词汇。
“所以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啊，带着诺斯机械师的份一起啊。”
一边说着，巴克尔垂下了眼帘，几秒后又重新抬起了。
“所以说什么‘为什么他要救你’之类的鬼话啊，那是因为他选择了你，你。”
巴克尔的手指轻轻的点了点波普的胸口，看似单薄的身体下也是健壮的充满爆发性的肌肉。
“他认为你，你，波普·沃克，虽然你文史课不怎么样，机械课的成绩也一般，宗教课连赞美诗都背不全，实战的表现只能说凑活，指挥能力几乎白瞎，临场反应能力接近于零，但是！但是，但是——”
在一通数落后迎来了一个短暂的沉默，但是又漫长到让人窒息。
“更值得活下来的是你。”
巴卡尔一边说着，一边低下了头，强制自己露出一个微笑……不过那个微笑实在是太丑了一点，更像是在哭泣。
……或许那确实是哭。
“既然你已经活下来了，为什么还要想着如果自己死掉了会更好呢？啊？”
巴克尔是想要露出一个笑的，但是他的嘴角无论勾起几次都会很快向下咧开，颤抖着咧开。
为什么，为什么，该死，我的面部肌肉怎么就是不听反应？为什么整个世界都模糊了？
“队……队长！对不起！”
波普松开了抓着巴克尔的领子的手，然后望向天空，只有这样才能让眼眶中的泪水不会掉出来……虽然好像并没有什么用，豆大的眼泪不断和雨水混合，融入的他的发丝间。然后他在大喊着……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完整的将这句话说出来。
“没什么……需要对我说对不起的。”
巴克尔用力的抱住眼前的泣不成声的男人，然后用力的拍打着他的后背。
“我需要你做的，就是给我拼尽全力的活下去，能做到吗？”
“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