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醒了还是死了,当我睁开眼睛,只发觉自己躺在一块厚厚的石板上,手脚僵硬,不能动弹。
“醒了吗?”
一个空灵的声音传来。
“谁?”
“自然是救你的人。”
突然间,我感觉有人在摸我的脸,好冷。
“万蛊噬血的滋味不好受吧?嗯?”眼前出现一风情万种的女子,正拄着下巴低眉看我。
“你是谁?”
那女子指尖抵着我的脖子,一点一点的往下移动。
“别动我。”
“呵呵,”女子掩面笑了起来“怎么?害羞了?你这肉身都是我帮你重新塑的,还害羞个什么劲啊?”
“我还活着?”
“唉,我们怎么会让你死呢?这么多年,一直在等你。”女子一改矫揉造作之态,趴在我身前,缓缓道。
“你是什么人?”
“我?”女子笑了起来,忽然,她脸颊两侧生出墨绿色的鳞片,瞳仁泛红,发出“嘶嘶”的声音。
“你是蛇妖。”
“太难听了。”那女子说着,便露出真身,蛇信子舔着我的肌肤。
她游走在我身旁,仔细打量着我。
奈何我身子不能动,像是下了定身咒一般。
“你想干嘛?”
“没干嘛,就是看看这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子,到底有多与众不同。”
“那你可看出来了?”
“也没什么不同,就是比我们胖些。”
臭蛇妖。
“哎,你叫什么名字啊?”我问
“我叫穗穗,你呢?”
“我叫小宝。”
“好俗气的名字。”
“喂,你说什么,你才俗气。”
我原本以为,妖大都凶残,没成想,这穗穗竟如此好玩,看着挺大一只蛇,只会玩些吓人的把戏。
“喂,你怎么不怕我啊?”
“我怕你干嘛,你又不厉害。”
“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是灵蛇,我很厉害的。”穗穗盘起蛇尾,一本正经道。
“你厉害,你倒是让我起来啊,小小蛇妖连个法术都没有,还敢在这大言不惭。”
“喂,谁说的,我有法术的。”
“那你倒是解开我啊,不是你帮我重塑肉身的吗?”
穗穗吐了吐蛇信子“我…我只是负责照顾你的小灵蛇,我哪有那么大本事啊。”
“你不是方才还很牛气的吗?那语气厉害的不行。”
“嘿嘿,我那是模仿姐姐和师父们说话的,我以为现出真身,吐吐蛇信子,你就会害怕,可我没想到,你和山下那些人不一样。”
穗穗手指一挥,艳丽的妆容随即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一副憨憨的稚气未脱的娃娃脸,甚是可爱。
“说我胖,你不也胖?”
“嘿嘿,小宝,你不要告诉姐姐她们,我只是刚刚化成人型的小蛇,不要告诉他们,好不好。”
我灵机一动,道“好,那你可以帮我解开吗?”
穗穗摇了摇头“姐姐让我来看你,就是因为我听话,除了姐姐的话,我谁也不听的。”
“你姐姐是谁?”
“我姐姐,便是万骨药王的首徒啊。”
万骨药王?
“真的?”
“真的,姐姐说,你跟她一样,都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子,不过……”穗穗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不过什么,我也忘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憨货。”
“什么?”
“没什么,你真好看。”
现下只能如此,这个穗穗看起来傻乎乎的,什么也不知道,只能等着我要找的人来找我。
“小宝,师父们帮你塑身的时候,我在你贴身的衣衫中找到一颗人参,那个对你很有用吗?”
“人参?”
对,我记得将他装进衣衫了。
“他在哪呢?”
“师父说,那个人参可是天界才有的东西,说是我吃了可以增强法力。”
“……你…你吃了?”
“我是打算吃掉的,可是,我正准备吃他的时候,他竟变成一缕青烟,自烬了。”
“自尽了也好。”
“唉,白白辜负了这么个好玩意,要是我真的能吃到千年人参,那该多好。”
“我看你还是好好修炼,历劫成仙,不要再打人参的主意。”
穗穗叹了口气“我倒是想成仙,可是,师父说,我们一族,再也修炼不成仙,就算修炼成了,仙界也不会承认,还不如安安静静的呆在这里。”
“为什么?不是万物都可以修炼的吗?”
“我也不知道,听说,有个祖辈,已经历劫三次,挨了不知道多少道天雷,从灵蛇化为蛟龙,再从蛟龙化为真龙,再从真龙化为应龙,后来不知怎么了,天界下令绞杀祖辈,再后来,我们一族,便只是修炼,再也不入天界了。”
“还有这等事?那岂不是很亏。”
“我不这样觉得,自由自在的也挺好,成仙反而麻烦,还要受天劫,一不小心,便神形俱灭,我才不要呢。”
“我是说,你祖辈一个人,牵连了你们一族人,她不觉得愧疚吗?”
“我不这样认为,要是她也有苦衷呢?再说了,我们一族,能从蛇身修炼成应龙的,从盘古开天地以来,便没有几个,就连修成蛟龙也屈指可数,谈何牵连不牵连呢?”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想,你祖辈,还是会觉得愧疚。”
“也许吧,不过,事情都过去几千年了,没什么可纠结的了。”
“我看你小小年纪,懂得倒不少。”
“我今年都三百岁了,好吗?你才几岁,看你那痴傻的模样,如今才十几岁吧。”
我懒得跟她废话,闭上眼睛。
“小宝,你见过雪吗?姐姐说,中原的雪比苗疆的好看,是真的吗?”
“没见过,我一到冬日里便嗜睡,来不及看雪便已经春天了。”
穗穗咯咯笑了起来“你怎么与我一样,我也是如此,现在还好了些,以前还是灵蛇的时候,冬日里也嗜睡。”
“我听人家说,长安城下雪,是世间最美的景色。”
“雪飘人间,是吗?”
“嗯,雪飘人间。”
“以后有机会,我定要去中原,去长安,看雪飘人间。”
“你那么想去中原?”
“嗯,姐姐说,中原是最美的地方,那里有她牵挂的东西,我也想去,我也要在中原找到让我牵挂的东西。”
穗穗果然是贪睡的,说了没几句,便睡着了。
我倒是清醒的很,除了不能动弹,也没什么不舒服,也不知道宋冗现在好不好,子禹仙长有没有好好照顾她,云织和姜离在干什么,青鸾是不是还是那么闹腾,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他们。
还有……还有师兄,他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是不是怪我抛下他去止阳宫,他是不是已经不要我了?
或许,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可这定数,不应该枷锁在一个已被六界抛弃的人身上,无论怎样来说,都有些不公平,不管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