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不得好死怎么写吗!”
“..我就是个废物,你们都唾弃我就对了....”
“.....垃圾一个....”
“骗子!骗子!!”
“....乖,我们明天到此为止吧。”
“求你了....别!!”
一个稍显浑浊的半透明容器内,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倏地睁开,那些令人几乎疯掉的话语再一次争先恐后地钻进我的脑袋,撕裂一样的痛苦让我的每一寸神经第无数次地承受折磨,我不由得拼命蜷紧身体,两只手不受控制地狠狠捂着头,十个指尖像是要抓进头皮扯出那些话来,好让我能通过这种无助且可笑的办法让自己好受一点点。
太久了,真的太久了,当初我心如死灰地把自己扔进这里承难,以为身心俱疲的我再也不会有任何知觉感知这个世间一切,但当情绪平复,成百上千倍的自责化作地府小鬼般开始戏谑我折磨我,当时的欢愉和坚强犹如螳臂当车,已经完全没有办法替我消减哪怕半分痛苦。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神智在不断地崩溃重建再崩溃,无数个日夜循复,让我不再思索这种日子什么时候结束,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熬。
“我信因果,我偏要尝尝因果。”
这是我在最不知所畏的时候,说出来的最天真的一句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脑袋里的声音终于逐渐淡却,一直用力的双手缓缓松开,僵直了许久的胳膊终于得以休息。我看着累到麻木的手,怔了两秒,努力地恢复了一下意识,透过包裹着自己半透明容器,开始抬头打量周围无比熟悉的一切。
这是一处名为“负昭”的悬崖的底部,此处极其荒凉,鸟兽不近,花草不生。若从悬崖边上向下望去,除了扑面寒风和利石峭壁,再难见他物。那裹着我的容器实则是一种负昭悬崖的独特植物,名为“负昭花”。负昭花因常年长在崖底,不见阳光,不触生气,以至花瓣硕大但近乎透明。不过此时包裹着我的这朵花因为我无数次的痛苦挣扎,花瓣的内壁已经有了明显的道道划痕,变得有些狼狈。除了我以外,负昭崖底部铺满了包裹着各种生物的负昭花,那些生物有的是一心求死的人,有的是迷头乱脑的动物,但无论如何,一旦被负昭花包裹,除非花体自然死亡,否则再无逃出来的可能,被包裹在里面的生物,如果只是寻常肉体,便只能安静等死。我伸手向花瓣,只轻轻一戳,花瓣便碎了一块下来,崖底的寒风瞬间灌进,让我原本浆糊似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弄碎了全部花瓣起身,我感受了一下负昭崖熟悉的空气,昏暗的崖底没有一丝生气,有的只有遍地的负昭花身上幽幽的光在一深一浅地亮着,还记得第一次奉命来这里寻人的我见到这些花的时候,以为自己看到了星空的倒影。
“尤尊....不知这么久过去,你可已经忘了我,”我一边寻路,一边喃喃自语,“当时我一心要用这种决绝的方式了断我们的联系,就是为了让你不再有任何念想,希望这么过去了,你能理解我吧。”崖底寒冷彻骨,我迫切需要一个地方取暖,思考了一会儿,我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向前走去。
凭着对这里的熟悉记忆,很快我便到了一处栖身的地方,这是一个很隐蔽的小山洞,一个只有我自己知道的“世外桃源”,每次我都会在突然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意识之前,来这里独自消化,只要我不出去,任凭外人怎么找也找不到这里,久而久之,这里成了我心目中第二个家。
我进入到洞里,摸索了好一会儿,找到了当时自己琢磨出来的照明引纸,将引纸点燃,伸手不见五指的洞里总算有了点微弱的光,我把引纸卡在一旁的石头上,撕下一块裙边,开始擦拭脚和小腿的伤,因为光线实在昏暗,从我醒来的地方一路走过来的时候,好多已经败掉碎开的花瓣和杂物时不时地划到我,在我的脚上和小腿上留下不少伤口,既然现在暂时无事可做,就有先把伤口处理好,再想其他的事情了。
寂静到可怕的山洞里,我刚刚缓解了一点的头痛又开始发作,为了缓解这种感觉,我不得不重新自言自语起来,“你当初多倔啊,我明示暗示你多少次,你就是不肯放弃,还说连这种花草不生的地方都能开出极难存活的负昭花,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我叹了口气,叠了一下碎裙布边继续道,“可是你怎么不想想,此种绝径之地,为何会开出花来?”我一边说着,一边细细处理着这些伤口,伤口多但好在都比较浅,不久便擦拭完毕了。
我舒展了一下身体,向后躺靠在石头上闭目养神,试图缓解一下还在隐隐作痛的脑袋,但不知为何,我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似是有重物垂挂着一般,等到我最后一丝力气暗叫了“不好”之后,便没了意识。
疲惫不堪的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我这个隐蔽了这么久的“世外桃源”里,居然一直站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