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
北野口。
我端起手中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并没有急着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而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杯中上下沉浮的茶叶,深色的茶水,自己面无表情的脸若隐若现的映射在茶面上,
烈日当头,一旁替我撑伞遮阳的丫头还在同旁边的下人交谈着什么。
此刻的我这跟随着亲父来到北野这个鲜有人踏足的地方——北野。
亲父在我的旁边坐着。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一群人,手中同时把玩着杯盏,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北野这个地方山体复杂,地势险峻,但在北野山谷入口这个地方较为平整,且没有野兽威胁,所以经常被用来各势比试时用。
放眼望去,这诺大的山谷口挤满了人。山谷谷底的正中间用许多柱子和兽绒毯拼围成了三尺高的六边比试台,台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四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模一样的笔墨纸砚;台下一侧站着许多下人,他们穿着统一的红灰色服装,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面旗子;台下除了执旗的下人,还放有四张桌子,每张桌子都正好对着台上的四张桌子,干净的桌面上只放了一个空空的竹筒。
再往后看,就是各势的元首和亲属面前摆放的矮桌,矮桌上摆满了茶水瓜果,各元首坐在矮桌后上等的绒毯上,一边品茶,一边等待比试时间的到来。
各元首的身后,站着他们从自己府上带来的下人和士兵。
我盯着手中的茶盏,无视周围嘈杂的讨论声和让人有些心神不定的烈日,脑子里想着在家的镜翎继续发呆。
正如台上摆放的桌子数量,今天来参加比试的一共有四势,出去亲父万势,还有南界过来的张、郑两势以及西界赶来的李势。
此刻四势元首除了亲父和李势正襟危坐着,张势和郑势都明显被当头烈日晒得有些坐不住了。
所有人密集且有序地围着山谷谷底的比试台,窃窃私语着稍后的比赛。
正值晌午的太阳毒辣地撒在北野谷口,每一道阳光都不安地缩放着光线,让人不敢直视,似是与谷口的人们一样,等得有些焦躁了。
我的思绪越飘越远,手中的杯盏也似有似无的在手中存在着。
两天后的比试,我终究还是来了。
其实收到“请柬”的我,这两天来都过的相安无事。
本来我和亲父说好,我要和妹妹一起在府上照顾亲母,毕竟这次比试出来,亲父不在府上,只留下妹妹镜翎照顾亲母,着实让我们有点不放心。
但那短短的八个字,让亲父更加放心不下。
思索再三,亲父还是让我随他一起来参加比试。
我们出发前,镜诺阁被亲父临时派了众多将士把守,亲母依旧没有清醒,所以就还在我的卧房休息,镜翎寸步不离地在亲母旁边守着,不论是床边还是门口都有下人们随时待命。
不知道镜翎这会儿是不是还在忙着给亲母熬药?
“铛————”
“午—时—到———”
一声洪亮的钟声吓了我一大跳,也把我的思绪突然唤了回来。
正午时,比试到。
比试要开始了。
我迅速放下手中的茶盏,坐正了身体,山谷一直回荡着的讨论声也很快消失,整个山谷变得鸦雀无声。
这时,亲父举起手边的酒杯,其他三位元首见状也站起身,同样举着酒杯。
亲父站起来说道:
“在下东界万某,前些日子万某去各元首地界做点小生意,有幸听闻各元首爱子喜爱吟诗作对,恰巧今日良辰,携爱女赴此与各位公子切磋,还望各各公子不吝赐教。”
我听完亲父的话,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吝赐教应该是我说的话吧,亲父还真是怕我拒绝上台,直接把我的话都给说完了。
“不敢不敢,”亲父右手边最近的张势说道,“万元首独占东界,地界之大却风调雨顺,在下每每赶赴东界来往生意,无不听说万元首治城有方呀。
说罢,与亲父隔空碰杯,一同将酒饮了下去。
饮罢,张势示意后拂袖坐下,亲父又满一杯,举杯对于李势和郑势。
亲父左偏前方的李势与亲父相视一笑,说道:
“万元首说话太客气了,但凡与万元首做过生意的人,谁不知道万元首为人爽快,从不计较小钱,说实话,我们都当万元首是一家朋友般亲切!”
亲父连说抬举,抬举。与李势对饮后,李势也随即拂袖坐下,重新满上之后,转而与最后一个元首—郑势对举。
方才李势和张势说话的时候,郑势就几次叉腰挠头,一脸的着急,这时轮到他之后,不等李势坐稳,立马开口道:
“万兄与我商业来往六年有余,今日这对酒致辞于我等而言着实累赘,兄弟我就直接与万兄对饮了这杯,我们快些开始,也让我这胖人少受一会日晒之苦!请!”
亲父哈哈一笑,看着郑势无奈地摇了摇头,二话不说便与郑势饮光了杯中酒。两人抱拳一敬,便各自坐下来了。
亲父坐下后,对一旁方才击钟的主持小厮抬手示意,主持小厮立刻急步上台,用极为嘹亮的的声音宣布道:
“酒毕——比试开始——!!”
无论文试还是武试,或者是其他方式的比赛,主持小厮这个角色,是各种比试场合一定会有的重要人物,他们或负责报幕,或身怀上乘轻功,在众多种类的比试中完成自己的职责同时保护安全。
主持小厮挣的是自己的命换来的钱,他们只是被举办比试的东家临时拉来,在东家那里了解比试流程就完了,文试还好,遇上武试,没有一定功底护体,很有可能会被误伤,甚至是被杀红了眼的赛者弄丢性命!
眼前这个主持小厮的声音极具穿透力,一句话完,余音久久回荡在谷中,没有散去。
主持小厮说完这一句话,向各座元首弯腰鞠躬,正欲下台,谷口入口处传来一个雄厚明亮的声音:
“主持可是少了一个元首还未鞠躬啊?”
主持小厮瞬间愣住了。
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愣住了。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向谷口入口处看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慢向谷中走进,身后跟着一点都不少于谷中任何一势人数的下人。
我不禁皱眉,不是说好只有四势么,怎的临近开始,又从哪里多了一势出来?
再多一势,就意味着我要多一个比试对手,这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刚想开口牢骚,亲父的声音突然在脑后响起:
“尤文玺?”
听到尤文玺这三个字,我报以更惊讶的眼神扭头看向亲父,企图能从亲父的表情上得到些许答案。
但亲父除了一点点意外之外,什么表情都没能看出来,像亲父这种多年打拼在商业战场上的人来说,不把自己的想法和情绪表现在脸上已是习惯。
但是此刻,我怕是把我全部的惊讶一点不露地写在脸上了。
尤文玺,正是前几日在镜诺阁留给我消息逼我来赴比试的尤尊的亲父。
如果说尤文玺今日突然来访,那是不是说明......
我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扭头,重新看向谷口。
果然,在尤文玺越走越近的身旁,还有一个略微低于尤文玺的身影默默跟随者。
我的心愈加快速跳动起来。
这个人,一定就是那日出现在镜诺阁的不速之客——尤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