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江倾城的一席话,本是立在一旁绞手帕,面色绯红的江倾蓉,霎时间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怎的夏小娘为自己谋亲事倒成了折煞她了?
江倾蓉愤愤地盯着江倾城,眼神中的恨意不加遮掩地流露了出来,这样明目张胆的表露恨意,江倾城自然是觉察到了,但她却毫不畏惧,甚至还回敬了江倾蓉一个锐利的眼神。那眼神,仿佛是瞧见了什么仇人一般,可京城中又谁人不知江丞相嫡女江倾城静默谦顺,怎还会有这样杀气外露的一面?
萧凌恒唇角微扬,这丞相府,倒是有趣。
“倾城?可是取自李延年的诗?”萧凌恒懒散轻佻地反问着江倾城,似乎是来了兴趣。
“回王爷,是。”江倾城淡淡道。
萧凌恒付之一笑,满不在意,道:“贻误朝政,倾国亦倾城的女子,古往今来可不少。然倾城佳人绝于世,只是不知你是否担得起?”
面对咄咄逼人,冷言讽刺的萧凌恒,江倾城漠然地直视着他,面无表情,不为所动。片刻后才冷哼一声,眸底尽是冰霜,也不知怎的,对面前这个貌若潘安的男子竟不由地心生厌恶。
“臣女闺名乃太上皇钦定,无非是期盼臣女长成后,能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不过长辈是对小辈的一个祝愿,臣女万万担不起王爷方才所言的‘倾国亦倾城’。”江倾城面无表情地呛着萧凌恒,言辞犀利,竟让萧凌恒一瞬不知该如何作答。
江文远眉头微蹙,似乎对江倾城方才的所言不甚满意。在他眼中,江倾城是在顶撞位同天子的摄政王,以下犯上,是要掉脑袋的。所幸如今江家权势大,对萧凌恒还算有用,若是换成了寻常人家,怕是直接被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萧凌恒微怔,随后瞧着眼前忿忿不平的佳人,竟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前厅众人都被萧凌恒的笑声吓得一震,也不知是在笑什么,莫不是被江倾城呛着,恼羞成怒,竟不正常了?
“人人都传江丞相嫡女静默谦顺,知礼懂礼,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不虚此名,倒也是真真的牙尖嘴利,伶牙俐齿。”萧凌恒挑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江倾城,“方才同丞相商议之事还望江丞相尽快给本王个答复。”
说罢,萧凌恒便扬长而去,身影慢慢消失在了这融融夜色之中。待萧凌恒不见踪影后,江文远便落了座,神色很是不好。郑巧茹这等察言观色的人自然是瞧出了江文远的不畅快,她自知是因夏小娘的不知礼,与江倾城的出言顶撞而惹得江文远不悦,本想出言安抚,话却卡在嗓子眼,被夏小娘抢先了去。
“老爷,这王爷貌若潘安,似人中龙凤,我瞧着同蓉儿倒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呢。”夏小娘旁敲侧击地点着江文远,示意他多操心蓉姐儿的亲事。可谁知,这不说倒还好,一说倒更如火上浇油,气的江文远拍案而起。
“你可知方才那人是谁?若是寻常王爷倒还好,可他是摄政王萧凌恒!”江文远指着夏小娘,怒气冲冲地指责道,“混账东西!且不说摄政王乃陛下眼中钉肉中刺,他这等身份哪是蓉儿高攀得起的?”
郑巧茹扶着江文远,替他顺着气,面上满是担心之情。晚些时候来的几人似乎才得知那人竟是传言中的摄政王。
“虽说是摄政王,身份何等高贵,可蓉儿好歹也是丞相之女,身份自是低不过哪儿去。”夏小娘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
江倾城冷哼一声,冷眼瞧着死揪着摄政王不放的夏小娘,心里暗道白痴。
“蓉儿才过及笄之年,城儿都还未说亲,你就这样着急替蓉儿谋亲事又是作甚?所幸今日来的是摄政王,待这等事不甚在意,若是换了旁人,明日怕是整个京城都要耻笑我丞相府着急嫁女,攀亲附戚了。”江文远恨铁不成钢地继续指责着夏小娘,眼神里满是嫌弃之色,“还有你,城儿,平日里的知书达理哪儿去了,怎的今日竟以下犯上顶撞摄政王?”
江倾城自知方才是有些逾矩,但若不是萧凌恒无理取闹,咄咄逼人在线,江倾城又怎会呛他而失了自己知书达理的性子。
“城儿知错了,爹爹莫要气恼,改日城儿定向摄政王亲自斟茶认错。”江倾城福了福身,道。
江文远叹了口气,挥挥手,遣散了一众人。各怀心思地离了去,却唯独江倾城杵在原地迟迟不肯离去。
“丞相府如今树大招风,爹爹本就借病不谙朝中两派之事许久,也是借此清净了些许时日。今日摄政王登门造访,可是有何要事有求与爹爹?”江倾城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满面心事的江文远,淡淡道。
听罢江倾城所言,江文远身子一震,意味深长地瞧着面上依旧波澜不惊的江倾城。
自己的这个女儿,最是知书达理,秀外慧中,什么事都瞒不过她的火眼金睛。
江倾城见江文远一副很是为难的模样,心疼之情溢于言表。
“想来爹爹自是有定夺的,大可顺着心意走,若是为难便辞了去,大可不必为了这等事而抓破头皮。”江倾城自知家眷不得干涉朝政,虽知晓摄政王嘱咐自家爹爹的定不是件易事,然又不好开口为其分忧,只可稍稍安抚一二,“时候不早了,城儿告退了,爹娘也早些歇息。”
江倾城说罢,便转身扬长而去。江文远瞧着江倾城渐行渐远的背影,若有所思,而身旁的郑巧茹还在轻轻地拍着江文远的背,替他顺着气,眉头舒展,柔声道,“三个孩子这般胡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老爷万要当心自己的身子。”
江文远手按眉心,想起方才萧凌恒同自己所提及之事,一瞬觉着头好似又大了一圈。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
书房内,萧凌恒若有所思地转动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一双深如潭水的眼睛意味深长地注视着案板上的发簪。
“主上,据宫中探子来报,王家老二入了宫,陛下也知晓了您去丞相府一事。”硕风双手抱拳,欠了欠身,道。
萧凌恒转着扳指的手一顿,眸色微沉,冷哼一声,“消息倒是灵通,原是出了内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