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走就走,反正她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收拾。程浅举着那扇大芭蕉叶,就踏上了搬家的路。
河里的鱼精们都露出了头,目送着她的背影。
风穿过树叶沙沙作响,声音一阵轻过一阵。少女渐渐的隐在了薄雾里。
离开河边几天了,程浅不明方向,过了河,就一直往前走。
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别的地方,以前在河边的日子里,只是听那些烦人又热闹的喜鹊精唧唧喳喳的说着外面的事。
灌了一脑袋的鸡毛蒜皮,一点有用的都没有。
她哼着小调一路走一路跳,芭蕉叶上好像凝了露珠,被她一颠便四处溅开。
露水沾湿了她的头发,发梢一缕缕的飘扬。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枝桠星星点点的洒下来。映在头发上,亮晶晶的发着光。
芭蕉叶遮住了她的脸,昏昏暗暗的只露出一个下巴尖,白的晃眼。
程浅想着,除了鱼,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吃呢?
她也不知道要去哪儿,想着再找一条河好了。能找一条像母亲大人安家的那条河一样的就好了。
有很多鱼吃,还能时常梦到母亲。
眼下这四处都不像是有河的样子,只有一望无际的树,枝叶繁茂,偶然见条小溪,却连条鱼苗苗都没有。
程浅有些失落,还有些后悔,现在这样,还不如在家里把那几条老鱼精吃个干净。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不远处传来咔嚓一声响,声音不大,却打破了清晨里的这点宁静。
听着像是不太远,可是这么近的距离,她怎么没有提前感觉到有气息?
程浅没动,手里还举着那扇芭蕉,心里想着万一要动手,正好试试这扇芭蕉,说不定是个什么宝物呢。
忽然一个东西破空而来。
程浅耳朵一动,听着这速度和力道,不敢硬接,只全力后退。
可还是躲不过,运功到指尖,把一道劲力输到手里的芭蕉上,往身前挡了一下。
那东西划破了芭蕉,叮的一声被弹在了树干上。
芭蕉叶分崩离析,不管是大片还是小片的都统统打着旋儿离开了程浅的脸,她的眼睛迎着晨光在飞速后退中,看到了钉在树干上的,是片树叶。
一片树叶打碎了她的芭蕉?
程浅瞳孔一缩,打不过!
不敢再看,转身就跑。
程浅使了抓鱼的劲,闷头跑了一柱香才敢停下来。矮身躲在一个树洞里,收敛气息,听动静。
耳朵里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不远处有一只松鼠,呼吸轻微,好像也跟她一样在警戒。
除此之外,便没有活物了。
那是什么人?程浅紧张的想着,自己离开家还没蹦哒几下,就被当头棒喝。
前几天还绿意盎然的芭蕉叶出身未捷身先死,亏她还以为它不是个普通的芭蕉,事实证明还真就是个普通的芭蕉,被一片树叶打的裂成了八瓣,还有脸打旋儿。
跟她一样没什么出息。
这下可好,两手空空身无旁物了。刚出来碰上的第一个人就这么凶残,十分打击程浅的自尊心。
就在程浅捂着自己怦怦跳的小心脏思考人生的时候,先前打出树叶的人还站在原地。
他似乎身上带着伤,半个身子都隐在树荫里,右胳膊上的衣袖损坏,隐约可见血迹蜿蜒,血顺着胳膊上的肌肉纹理往下聚集,凝在指尖成了一个血滴,摇摇欲坠。
那人身穿黑色衣衫,外面的长袍却不知所踪。右半边的衣衫像是被利器划破的,布条时不时的随风而动,几缕丝线在阳光下泛着隐隐荧光。暗红色的腰封衬着宽厚的肩膀,典型的宽肩窄腰。一个完美比例的倒三角。
那人的脊背没有绷直,没个正形的站在那,眯着眼去打量芭蕉。他的眼睛狭长,眼珠一团墨似的隐在眼皮底下,像是没有瞧出芭蕉有何不对。这才满不在乎的抬起手把指尖上的血滴弹出去。
呲~血滴离开他的指尖还没落在实地,就好像被什么蒸发了。只剩下一股袅袅婷婷的烟扬了出去。
他想着那纤细的背影,小姑娘背后的蝴蝶骨若隐若现,瘦的跟小鸡仔一样,跑的倒挺快。
“呵~一只小妖?”
程浅在树洞里躲到天已经擦黑才敢出来,林子里只泻下了几丝光亮,四周虫鸣声此起彼伏。
自己什么也没看见,连那人是公是母都不知道。
余光里只瞄到一个繁复精致的花纹衣边,底色黑漆漆的一片,花纹样式像是男款,要不是因为有缕阳光正好照在那,程浅估计也只能看到一片黑。
呸~穿个黑袍子还要绣花,真是马蚤到没边儿了。
不过就这么跑了,好像有点丢脸。
听狗尾巴草说母亲不是个厉害的大妖怪吗?怎么我一点都没遗传到?算了,要不然以后还是夹紧尾巴跟人玩儿好了。远离这些大妖怪,怪吓人的。
那黑衣人像是没有追上来,程浅想着想着就安下心来,开始分神。这附近肯定有个城镇,因为程浅已经闻到了饭香味。
咕噜一声,她伸手捂住肚子,已经好些天没好好吃东西了。
自己还没确定好要把家搬到何处,饿肚子的日子还多着呢,不如进镇子里玩几天。程浅想着,脚就顺着心意随着饭香追上去了。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