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师兄!你醒了,好点了吗?我扶你起来喝点水?”
昏暗的房间中充斥着刺鼻的药味,空气有些污浊,岳峥有些艰难的睁开眼睛,眼前的人影有些虚,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看清眼前的人,是他的师弟青阳,青阳半跪在床榻边,神情很是关切,眼圈红红的,似乎是刚哭过。
“傻孩子,难过什么,咱们虽然是修仙的门派,人却是都有寿数,时也命也,天命不可违!”岳峥苍老的双手摩挲着青阳的头顶,缓缓说道。
九十岁,耄耋鲐背之年,在凡人中可称为寿星,在修仙的门派中只能说是青少年,踏出人生第一步,而岳峥此时却垂垂老矣,行将就木,他少年时入门派,天资高绝,进步神速,就如同一颗星辰般璀璨,门派中的长辈无不对他报以厚望,可是他也因此得罪了门派中其他的师兄弟们,联合其他门派中的弟子,在比试中暗下毒手,趁他进阶时震断了灵根,打断了双腿,此后便沦为了废人。
陷害他的人并没有能查出来,或者不敢查,自从他沦为废人之后,原本围绕在他身边的人一哄而散,门派的长老也刻意疏离了他,他都没有能力自保,谈何报仇?
所幸他残废之后,陷害他的人并没有继续,也许是为了看他苟延残喘,享受看到曾经的天才跌落尘埃之后的惨状。
而青阳是他在山下捡来的弃婴,抱来抚养长大,他却不敢收青阳为弟子,只能转托在他人门下,称他一声师兄,所幸青阳的天赋就像他一样,聪明绝顶,几十年的功夫就蹿升到了内门真传弟子,已经在争夺掌门的位置,年岁虽然已近六十,仍宛如少年一般。
“孩子,师兄的时候到了,你要记住师兄的话,在没有足够的实力前,切不可飞扬跋扈,招惹没必要的事端,否则师兄就是你的前车之鉴。”岳峥的面色越发的不好起来,嘴唇苍白,仍在说道。
青阳此时却再也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见到这一幕,在房中一直未说话的宫装美妇将他掺走,坐在岳峥的病床前,只是看着,眼神中有千百般滋味闪动,想说话却又咽了回去。
女子是岳峥的师妹真若,当初与岳峥一同进到门派中,亲眼看到岳峥从一个不世出的天才陨落凡尘,当初她也曾对岳峥表达出情义,只是岳峥出事时,躲的最快的也是她。
“看你这幅妇人打扮,可是嫁人了?”岳峥眼神暗淡的问。
“对!是……陆晨钟,陆师兄!”美妇艰难的点了点头道。
房中一时有些沉默。
“都走吧,我累了,青阳你也走吧,我想再睡一会……”
岳峥眼神中的光在散去,缓缓地合上眼,两行泪洒下来,房中的众人都看的出,岳峥这一睡恐怕就再难睁眼了。
“我这一生……好多遗憾!好…不…甘…啊!!!”
……………
……………
“嘿嘿!!醒醒,别睡了,小峥,赶路了,别人都把我们超过去了!”
恍惚中岳峥觉得有人在拍自己的脸,推搡自己,“小峥”这个称呼已经快七十年没人叫过自己了,这个声音怎么会这么熟悉,熟悉到他想哭。
睁开眼,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肤色奇白的小胖子,双颊红红的,有几粒雀斑,坏笑着推搡他,而他,此时躺着的不是温暖的床,而是路边的草地,草地上有昨晚的露水,露水将他俩的衣服都打湿了,显然两人是在草地上睡的。
岳阳与岳峥来自同一个地方,一同长大,一同进入门派,两人交情最好,当年岳峥参加门派比试时遭人暗算,岳阳情急之下要替他报仇,只是这一去再没回来,再见时,已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岳阳……怎么是你,我有几年没梦到你了,我都快把你的样子忘了。”岳峥微笑着下意识的伸手去摘岳阳头上粘的青草,伸手才觉得不对,眼前自己的手好……年青啊,一点皱纹都没有!
岳峥懵了。
“臭小子!说什么胡话呢!什么几年没梦到我了,不是你找我来参加什么鸡鸣山修仙门派的考试吗!?狗曰的,什么大门派能叫鸡鸣山!?咋不叫狗吠山,爬了一夜的山,在路边睡一觉睡糊涂了!?”岳阳迭迭不休的念叨着,顺手扒拉开岳峥的手。
岳峥此时却不管那些,一个轱辘翻身起来抱住岳阳,嚎啕大哭起来“再见到你真好!臭小子!我想死你了!”
“快撒开!撒开手!恶不恶心,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岳阳不知道岳峥发什么疯,路上有赶路的其他人,直往他两人身上打量,看的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岳峥终于被岳阳一脚踢开,躺在草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手脚都能动,真实的触觉,冰凉的露水浸透衣衫,清新的空气,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他,他还活着,这不是梦!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他十七岁刚一进到鸡鸣山考试的时候,他自己一个人不敢来,还骗来了岳阳。
这是怎么回事!?
人生重来了!??
不由得他不相信,他又使劲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真疼,肌肉结实,不是之前久坐轮椅,枯的和柴禾棒一样的双腿。
“我先走了,有本事来追我!!”岳峥一马当先,兴奋的像个孩子,此时,他真的可以说是个孩子。
“靠!臭小子,风一阵雨一阵!”岳阳忙跟上。
山路上已经有了不少人,最前面开路的分为两伙,都是少年人参加鸡鸣山仆役弟子的招收,都是山下拳馆与跤社的,身体锻炼过,底子厚,身上暗藏着兵器,一伙带头的叫黄之苟,随着的叫王交、杨威,三人名声不太好,属于是街面上的混混,另一帮带头的名叫梁猴儿,带着三个兄弟,身上穿的摔跤的坎肩,很强壮,显然两伙人认识,互相防备着。
两组人牢牢把持着山路,谁也不敢超过他们,很快众人就来到了一处平台,一位青年模样的道人早在此处等着众人,道人名叫武岩,在岳峥的印象中此人性格沉稳,极有城府,很受门派中长老们的器重。
“我岳峥又来了,上天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失去的,我会统统夺回来!陷害我的,我要千百倍的报复回去!”岳峥心中暗暗发誓,拳头紧握。
“鸡鸣山招收仆役弟子,入门派需要经历三场考试,第一场考试在山峰顶上举行,山峰上有二十枚木符令牌,先到者取得木符令牌,幻化兵器,击退敌人,限时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到了没有取得令牌者,视为不合格,取消资格!”武岩说着手一挥,树林顿时闪出一条道路,直通往山峰,十分险峻陡峭。
梁猴儿与黄之苟两伙人顿时一拥而上,不给其他人留机会,岳峥与岳阳紧随其后,却不着急,岳峥依稀记得曾经考试时的情景,第一场考试梁猴儿与黄之苟都是胜者,而这个黄之苟还曾在第二场考试中,做过一件极其卑贱下流的事情,与他的手下轮流欺辱了一名女子,震惊了门派,通过考试后直接被击杀,只是那名女子后来却自杀了,女子的身世没人追问,门派中的一名长老收敛了她的尸骨。
这是让岳峥感到内疚很长一段时间的事情,女子曾和岳峥有一面之缘,提议在第二场考试中联手对付黄之苟梁猴儿等人,他没有答应。
“黄之苟,这一世我先拿你开刀,补齐缺憾。”岳峥狞笑,看的一旁的岳阳打了个冷颤,搞不明白自己这个兄弟怎么突然像是变了个人。
到达山顶,这是一处宽大的平台,就建在山峰上,四周围种了些树,平台当中的桌子上摆了十枚木符令牌,山峰崖边的树上也挂了十枚木符令牌,树上的令牌挂的十分险要,随着风飘摆,看样子下一刻有可能就掉下悬崖。
木符可以储存灵气,通过激发变化出符兵,比一般的兵器锋利十倍,吹毛利刃。
黄之苟与梁猴儿最先到达,两伙人瓜分了木符令牌,梁猴儿等人取得了六枚木符,黄之苟取得了四枚,悬在枝头的因为十分险要,两方对峙着互相防备,却谁也没动弹。
岳峥却知道,悬在枝头的木符才是真正的紧要,是通往下一关的钥匙,当即示意岳阳,两人分别爬上了一棵大树,摘取令牌。
山路之上随后涌来的众人,见状团团将梁猴儿黄之苟两伙人围住,黄之苟将手中的木符激发,变出一柄大锤,没有重量威力却十分大,挥动起来将眼前想要抢夺木符的人砸的胸口塌陷,倒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