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月寒山,聂相思还没有来的时候,一直是温锦在做饭,从一开始的难以下咽,到后来勉强入口。后来聂相思来了,他们的伙食就被她包了,温锦在她的指导下,厨艺也勉强过得去。
一碗面用不了多少工夫,很快温锦便端着面出来了。
“大人,面已经做好了。”
溯尧闻着那扑鼻的面香,哪怕晚饭已经吃了,此时竟然也有了食欲。
军营里的饭菜很是粗糙,要么清汤寡水,要么太过油腻,而且能饱就行,不要求多好吃。溯尧侍卫出身,尚且能忍受,秦辞就不行了,来军营两日了,也没吃多少东西。
等溯尧端着面走了,温锦才重新回到了伙房,假意收拾东西,实则是在等待迟迟未出现的薛子川。
果不其然,溯尧前脚刚走,薛子川就来了。
“阿铮。”
伙房内烛光昏暗,他的身躯在地上投下了高大的阴影,温锦回过头去,看着薛子川那横着一道狰狞的疤痕的脸上,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激动之色。
晚饭没吃饱,温锦刚才给秦辞煮面的时候,顺便给自己留了一碗。
薛子川静静地等着她把面吃完,才开口问道:“阿铮,这半年来,你……你去了哪里?”
温锦面色冷淡,尽量展现出她哥身上的冷漠气质。
“伤了腿,治病去了。”
闻言薛子川眼眶一红,五大三粗的汉子,想起往事,情绪异常激动。
“我以为……我以为你死了!那日等我回到军营,便听说你双腿尽残,还被何安之那个狗杂种重打一百军棍,我想去找你,可他们都说,说你……”
那一场战役,哪怕过去了半年,也是薛子川挥之不去的噩梦。
温锦眸光微闪,这薛子川,倒像是与温铮关系不错,否则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冒险来找她。
“阿铮,你现在怎么会来雁回关?”
薛子川神色着急,语气中也添了几分担忧。
温锦放下碗,“自然是为了夺回属于我的东西。”
“阿铮,我知晓你不甘心,可是你知不知道,林泊年也在雁回关!”
温锦面不改色,“我就是为了他而来。”
薛子川一脸惊色,看着眼前的少年,有那么一瞬间竟觉得十分陌生。
“阿铮,你……”
温锦拍拍他的肩膀,“这是我的事,跟你没有关系,日后在军营里,你便当作不认识我,以免受我牵连。”
薛子川摇头,“我这条命都是你救的,我怎么能置你于不顾?”
在温锦的旁敲侧击之下,也从薛子川口中得知了不少有用的细节。
当初林泊年与温铮各率一队,林泊年带了一万人马,而温铮只有五千。温铮知晓自己并非谢临的对手,但是也未曾违抗军令,反而在尽力保住手下兄弟的情况下,支援林泊年。
而林泊年在峡谷偷袭敌军,眼见胜利在望,贪求军功而不顾劝阻,带着人马追上前去,却中了敌军的陷阱,一万大军覆灭,林泊年被擒。温铮手下的人马也死伤不少,为了救林泊年,他与薛子川他们分开,薛子川他们放火烧了敌军的粮草,温铮趁势混入,救出了林泊年,却又不知何故,等他们回到虎踞关内,温铮已经重伤昏迷,而林泊年成了大功臣。
想起当初,薛子川攥紧了拳头,面色冷硬。
“我猜想此事定然是林泊年搞鬼,原本打算去寻你,可是何安之突然下令,将我们这些伤兵调走。再后来,我便听说你受了罚,还被逐出了军营……”
温锦眸色发冷,语气也低沉了几分。
“所以,我这次回来,就是来找他们算账的!”
林泊年跟何安之,这两个人夺了温铮的功劳,毁了温铮的前程,害得他背负骂名,她岂能轻易放过他们?
薛子川怔怔地看着温锦,“阿铮,你……你好像变了。”
从前的温铮,少年成名,风光恣意,他虽年轻,却不输任何一个老将。曾经薛子川也不服他,可是他不计前嫌,在战场上多次救了他的性命,包括他这条腿,虎踞关那一战,若非温铮将他推开,只怕他断得就不止是一条腿了。
薛子川对温铮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云山军营之外,他一身泥泞,双眸却比星河耀眼。
他说:“子川,这一战若我们都能平安归来,我请你喝塞北最烈的酒!”
可他终究,还是等不到少年的酒。
就在温锦以为自己要暴露的时候,薛子川却低笑一声,道:“变了也好,我早就看那群杂碎不顺眼了……你能回来,我很高兴。”
温锦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薄唇微微上扬。
“若有能用得到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当初那些弟兄,不少人都在雁回关,阿南他们被分配到了马场,若是他们知晓你回来了,定然也十分高兴。”
温锦道:“我在这里的事,暂且不要告诉别人。”
她只是个新兵,林泊年如今位居都尉,想弄死她轻而易举。
薛子川重重点头,“我明白。”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温锦这才起身告辞。
薛子川盯着她的背影,心里头那点陌生感,也被重逢的喜悦冲淡。
另一边,秦辞的营帐内。
用了两日的时间,秦辞几乎把雁回关的情况摸透了,这两日云山那边没有动静,以谢临的性子,秦辞猜测,他肯定正憋着大招呢。
溯尧走进来的时候,秦辞刚合上书,一股香味扑鼻而来,秦辞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竟也觉得肚子饿了。
溯尧将面放在他面前,正打算劝他吃一点,秦辞已经自然而然地拿起了筷子,浅尝一口,脸上云淡风轻,然而双眸都亮了几分。
秦辞专心吃面,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城门部署如何了?”
溯尧颔首,“都按照世子的命令,安排妥当。”
“今晚盯着点,谢临消停了两日,谁知道他会不会在今晚动手。”
溯尧面色严肃,“是。”
他正要出去,秦辞又叫住了他。
“这面,味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