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皛梅便等在了教主的纱幔外。
阿蒂玛端来水果，见皛梅来的比自己还早，就问她：“你今早没去练武吗？”
“我有话想与教主说。”皛梅如实回答。
阿蒂玛点了点头，将水果放在案几上，说道：“教主今日要出远门，你要是今日不来，明天就见不到他了。”
皛梅略一吃惊，刚想开口问教主要去哪里，想了一瞬，又闭上了嘴，这打探过多，估摸着以教主的脾气是会生气。
这位教主，对皛梅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隔三差五就会检查她的武功，检查完又各种不满意，极为挑剔。
按教主私下与她闲聊的话讲：这终南山的传统，便是最多收两个徒弟，千挑万选，两个里往往还有一个不成器的。
皛梅自然就是教主眼中不成器的那一个。
至于自己师傅其实是有三个徒弟的事儿，皛梅更是提都不敢跟这位教主大人提。
生怕这位一个恼火把自己屠了，全当是清理门户了。
少白在武林大会中的表现，教主自然是知道的，对这个能夺得头筹的弟子，他还算有那么一丢丢，只有那么一丢丢的满意。
皛梅心中嘀咕，这人不是已与终南山断绝了关系，开口闭口还是我终南怎么样怎么样……
但这话肯定不能说，皛梅就换了个问题问教主：您还没收徒吗？
教主也不含糊，直接跟皛梅抱怨，他这黑砂堡，这么多孩子！就没有个能继承他衣钵的！
黑砂堡弟子的名字，在这位大武痴的执意下，竟然是按武功高低排列的……
除了阿蒂玛，其他人的名字就代表着他在黑砂堡的强弱。所以平川，也就是暗一，便就是现在弟子中武功最高的。
皛梅又问教主，为何不收平川为徒。
教主只是笑笑，反问皛梅，你都知道他是个骗子，我又怎么会收个骗子为徒。
皛梅对教主的这个答复有些云里雾里。心想平川他是骗我，难道他还敢骗您老人家了？
教主接着又感概，说：你这个丑小丫内功练的真心不错，有那么三分我的风采，但是吧……
说到这教主的脸就沉了下去，怪皛梅的师傅没教好她，说要是自己教，绝不是现在这个水平。
皛梅只觉还好自己的师傅是陆八，不是师叔祖！
为了讨教主欢心，皛梅也厚颜的说：能得祖师爷指点，那也是三生有幸！
教主顿时喜笑颜开，即刻捉着她又去练武。
皛梅在师叔祖的高标准、严要求下，短短一个月内，武功着实进步不少，虽然她还是破不了教主那一指宽的距离，但她的内功已经又进了两层。
教主知道后，便对她讲：《断念绝》能到现在这个水平，已经进入了一个门槛，接下来的修炼不可再操之过急。
皛梅不得不承认，教主不亏是师叔祖，在武功造诣上却是比自己的师傅更要强上不少。
虽然吧，教主在指点自己时，总是看心情一般的随意提点，其中不少话要自己左思右想，才能有那么些许的领悟。
但只要进入了教主所设定的概念中，这武功练起来确实是事半功倍。
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皛梅对这个江湖传闻中的黑砂魔教及这位教主大人已经有了自己的认识。
江湖中人皆说魔教惯于杀戮、粗暴又血腥。可自己除了魔教在“请”人过来的路途上遭了罪，在这荒漠里的日子竟感觉如鱼得水。
皛梅一开始也认为这其中的原因，是自己与教主有着所谓师出同门的“情分”在……
可当她发现那位万领使竟是狮子拳出身后，便觉得也许另有真相。
狮子拳的万老前辈，皛梅在武林大会上是见过的。这位万领使定与那位万老前辈有着很深的关系。
不过这些往事，万领使不主动提及，皛梅自然不会多问。
皛梅只问了万领使，是不是所有来黑砂堡“做客”的江湖人，都有像她这么好的待遇。
万领使摇了摇头，说：教主说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皛梅经过与这位师叔祖的短暂相处，已经有些能明白这位“疯子”的想法了，所以抓他们来黑砂堡的路上就是应验了这句古话吗……
万领使继续说：等到了黑砂堡我们必会以礼相待、一视同仁。教主认为天下武功必要交流融汇，闭门造车只会被旧制所禁锢。不过绝大多数被“请”来的人，表现都令教主极为厌恶。所以……
皛梅见万领使摸了摸胡子，没有把话说完。
她心里已经了然，所以无法接受教主“降于大任”的那些人，教主自然就没有好脸，于是就出现了江湖传闻中的那些粗暴画面。
这前后因果听起来有那么一丝丝逻辑，但分明就是强词夺理、不可理喻！
不过再看看这黑砂堡，这黑砂堡里的孩子都是教主收养的孤儿，虽然吧……这人是为了挑一个徒弟、顺便培养点杀手，但毕竟于战乱中救了那么多孩子。
有些不想做杀手的孩子，教主就让他们劳作，也就是种葡萄、卖葡萄……
在皛梅心里，黑砂教主已经成为了一个极为矛盾的存在，他的肆意妄为、我行我素无法用世人的眼光所衡量。
他美丽又强大，一边坏着，一边善着。
他更不惧怕什么江湖传言，只按自己的想法行事。
他追求天下第一的武功，也追求天下武功，他还追求一个完美的徒弟和吃不完的葡萄。
皛梅又想起师傅在青城掌门身死后的那段评价。
表面光鲜，不一定背地里也是雪白一片。江湖中正邪难辨，善恶也不是通过简单的一两个判断就能定夺。
就在皛梅又神游之时，教主大人终于出现了，就如同第一日见他一般，还是松松垮垮的穿着长衫，一副浪荡不羁的样子。
“阿蒂玛说你找我有事？”他照旧往软榻上一歪，伸手就去拿葡萄。
皛梅仔细观察过，这位爷虽然对葡萄极为喜爱，但他每日吃的葡萄都是有定数的，绝不会多吃。而且那定数比看起来的要少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