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吟唱响起,本我真我互换,便见三餐脸上无悲无喜,满是淡然,一身月白僧袍在天龙虚影下轻轻飘摆,当可称得上是潇洒自若。
身旁的紫蝶衣怔怔看着大发神威的三餐,却是第一次觉得这个小和尚是如此陌生,几日前在春风阁再次见到三餐时,突然生出的悲痛感又一次涌上,只觉得这小和尚最后果真会离自己而去,却知此时情况危急,不能让三餐分心,便兀自捂着胸口,偏过头去。
黑发掩盖之下,紫蝶衣只是轻声喃喃:不要,不要……
四条绿色巨蟒,钟大树御使赤火焰龙吞吐火焰,烧毁两条,三餐使出天龙吟唱,以音波震碎一条,余下的那一条却是被虎霸天拦了下来。
这头大猫得了三餐指示,也是凶性大发,直接挺了身子,朝那绿色巨蟒撞了过去,虽然随后便“嗷呜”一声被撞飞开来,却也是使得绿色巨蟒身形受阻片刻,便在此时,赤火炎龙和天龙虚影一同游荡过来,撕裂了这最后一条绿色巨蟒。
满园绿色,顿时清明。
突然便听已是空荡荡的院子里响起了“雨落”二字,原是李文生又自画成了四道符箓。
四道符箓如先前一般,没入天际,便见静园上方,乌云滚滚,翻腾不已,不多时,就有小雨淅淅沥沥落下。
李文生手指未停,于虚空中连连疾划,一颗颗血珠接连自指肚间冒出,复又交织勾勒出一道道复杂难辨的符咒。
顷刻间,最后四道符箓也已制作完成,李文生脸色已是煞白,却大声喝道:“雷生!”
四道散发青光的符箓扶摇直上,一瞬间便隐没于天上的云层之中,乌云吞了四道符箓,竟是闷闷轰鸣声不断,一道道蓝色电光如鱼儿一般在乌云中游荡,一会浮于云层外表,一会又钻入云层深处。
李文生足尖一点,突地离地而起,飞至半空,早已归鞘的腰间长剑再次飞出,落在李文生手中。
天地间的雨势在不觉间已是变大,青石铺就的地板、开满荷叶、荷花的池塘不时传来雨水滴答声,却不知为何,这偌大雨势,未曾沾惹李文生一身白衣丝毫。
便见李文生以剑指天,口中念道:“九霄神雷,诸天荡荡,以剑为引,诛尽妖邪。”
云层之中,一道由雷电组成的蓝色光柱径直朝李文生垂落,光柱粗如大缸,在侵吞李文生之前,先击打在了那把直指天际的青锋长剑上。
长剑剑身本是青光盈盈,此刻如长鲸吸水一般,把这道雷电光柱尽数吸尽,满剑青光便转为湛蓝之色。
这神霄雷法,李文生原是为了灭尽爬满院子的绿色根茎,此时绿色根茎已除,便正好用在树姥姥身上。
李文生如同举着千斤之物一般,手腕缓缓偏移,当剑尖终于由天际指向树姥姥时,一道灿烂至极的雷光陡然疾射而出。
雷光攻伐之势,迅捷凶猛异常,只是一个眨眼,便临近了绿水池塘,然而雷光才刚刚要越过池塘,扑向树姥姥,自绿色池塘边缘陡然幽光大作。
就见雷光身前,一朵又一朵荷花升起,转瞬间便是九朵,每朵荷花皆是幽光腾腾,摇曳不已。
雷光兀自向前,一连穿过六朵荷花,威势才稍稍减弱,便见之前的六朵荷花与雷光普一接触,即刻化为黑灰,余下三朵荷花这会却融为一体。
三朵荷花合一之后,其上绽放的幽光自然更盛,便见一朵比人还大的荷花,突然吞没了一道蓝色雷光,荷花闭合,缓缓旋转,似乎凭此在不断消磨其内的雷电之力,然后片刻之后,荷花一端陡然破了一个黑口。
蓝色雷光毫不停歇,狠狠撞在了荷花身后,已无物护持的树姥姥身上。
只见雷光普一撞在树姥姥身上,便突地炸裂开来,方圆一丈之内,尽皆被一个巨大的蓝色雷球所包裹,雷球内部轰鸣之声不断,如同形成了一个雷电小天地,滚滚雷霆不断降下劈打。
包括三餐在内的院中之人,怔怔望着眼前一切,绝不相信树姥姥能在如斯神威下存活。
蓝色雷球肆虐良久之后,终于缓缓消散,眼见那绿色池塘已是面目全非,一池荷叶荷花早在天雷之下化为灰烬,原本快要漫到岸上的池水也只余下薄薄一层,连池塘底下的淤泥也遮盖不住。
淤泥之上已看不见树姥姥的身影,只余下了一朵全身焦黑的荷花,便见那晚间凉风一吹,这朵荷花便散作黑灰,落在淤泥之上。
此时雷光消散,李文生之前用符箓引发的种种异象也复消失不见,整个院子经历风吹雨淋后,又复有月光洒落,众人一时无言,倒显得这里有几分清新静谧。
“书生,你这法术好生厉害!”
李文生早已从空中落在了地上,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法力消耗过甚的原因,此时一张俊脸煞为苍白。
散去天龙虚影后,三餐又自恢复了原本性子,一边搀扶李文生,一边夸道。
钟大树这会难得没有出言说上几句李文生的不是,显然也是被这手神霄雷法震撼地不轻。
李文生咳嗽几声后,才自说道:“这神霄雷法,在下也还未完全掌握,先前若无两位相助,想必也是施展不出。此次能诛灭树姥姥,当真是侥幸。”
眼看此行最大的敌人树姥姥已除,几人说话间,语气也轻松了许多,三餐突然看见紫蝶衣在一旁默不作声,不禁问道:“蝶衣,你怎么都不说话?树姥姥已死,你不该高兴才是?”
却听紫蝶衣涩然道:“若是树姥姥真的已死,为何我还离不开这副身躯?”
紫蝶衣话语一出,三餐、钟大树、李文生三人皆是心头一惊。
正如紫蝶衣所说,如果树姥姥真的身死,先前树姥姥用炼尸附魂术设在紫蝶衣魂魄里的禁制,便会自动散去,紫蝶衣的魂魄也就能脱离当下这副肉身,到时候三餐再以回魂铃收之,带回春风阁即可,但现在,紫蝶衣仍旧能清楚感受那道禁制在紧紧束缚着自己。
莫非,那树姥姥真的还未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