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剧组终于到了正式杀青的时候,该拍的都拍完了,只留下一些后期的工作都交给技术部来处理。
李潞阳在学校附近找了家不错的饭店请我们吃饭。还买了几瓶啤酒。
一个多月的相处,大家有了感情,可终于还是到了分别的时候。
可是和李潞阳的关系还没有结果,让我很不安。
“郑导,你先点吧。”李潞阳还是理所当然地坐在我旁边,笑着把菜单推给我。
“我可好养活了,吃什么都行,你们点。”我摇摇头。
“没什么要求才是最高的要求,”李潞阳笑着把菜单递给李嘉言,“好养活怎么还长这么瘦?”
李嘉言用起子把啤酒打开,笑着调侃,“郑导吃点就饱了,给她未来的男朋友省了不少钱。”
说到未来男朋友,还笑着看了李潞阳一眼。
我装作没看见,厚着脸皮说:“我这是吃得少而精,谁跟我在一起是他的福气,还舍不得让我吃点好的啦。”
全然忘了刚才是我自己说的自己好养活——人在江湖飘,脸皮就得厚。
“嗯,那肯定得捧在手心里。”李潞阳接口道。
我心里跳了跳,点点头,“那必须。”
说话间第一道菜就上桌了——是日本豆腐,软软的很好吃。
我拿起筷子夹了好几下都没夹到。
正沮丧呢,拔丝红薯也端上来了,我就顺手改夹了一块红薯。
谁知道烫得要死。
我又赶紧大喝了几口啤酒。
“慢点,”李潞阳看得好笑,“你怎么跟个二哈一样。”
我撅了撅嘴,我才不跟他计较,谁让我喜欢他呢?
好吧,为了显得我淑女,我慢慢吃,细嚼慢咽。
这下李潞阳又觉得我吃得太慢,过了一会,凑过来问我,“不好吃吗?”
“我吃得快你说我像二哈,吃得慢你又以为我觉得不好吃,”我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哀怨地说,“我太难了。”
李潞阳笑出了声,给我夹了块豆腐:“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我逗你呢。”
“哎?你怎么……”能夹到。
我又试了试,还是夹不到滑溜溜的日本豆腐。
李潞阳以为我喜欢,又给我夹了几块,“还是我厉害吧?”
“是是是。”我忍不住笑。
我偷偷看了刘岚一眼,她只顾着吃饭,没怎么说话。
我看着李潞阳,又开心又有点愧疚,他心情不错地扭过来,眨了眨眼,“怎么了?”
我觉得很不好意思,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算了算了,不管了。
“没事……就是羡慕你怎么吃什么都吃得那么香。”
李潞阳得意地一笑,索性每次自己想吃什么都给我夹一份。
这么多人呢。
“我饱了,你还是自己吃吧!”盘子里堆得跟小山似的,我怕浪费,忍不住说。
“那喝点汤。”他又给我舀了碗醪糟汤圆。
我接过来,这么多人看着呢,害羞得不行。
酒壮怂人胆,我是怂人,我喝点酒壮壮胆好了!可每次李潞阳看我拿起啤酒罐他总是皱皱好看的眉毛,“少喝点吧,这是酒。”
后来李潞阳索性给我买了瓶杏仁露,又让服务员热了热。
大家一边吃一边喝,都有点醉了。
刘岚笑嘻嘻地说,“看来过不了几天潞阳还要请咱们吃饭呢!”
酒足饭饱,我们又找了隔壁包间的一个男生帮我们拍照。
我一直感觉自己还小,坐在李潞阳身边,被他照顾着,我还是像一个小孩子。
不知不觉一顿饭就吃完了。
“大家以后经常聚啊!”李嘉言大着舌头说。
回去之后,刘岚还在群里发了好长的一条消息,很伤感。
我最不喜欢分别了。一群人因为一个共同的事情聚集在一起,再因为完成了共同的事业分道扬镳。没了拍小电影的任务,我们七个人也没了每天往一个地方跑的理由。
明明只有一个月,也算不上多深刻的感情——为什么会不舍呢?
可能……大家都只是怀念这段时间的自己吧。我这样给自己解释。
我知道,从此以后,大家各自有各自的事情,本来感情就算不上多深厚,再见面也只有打个招呼的情分了。
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如果我再执着,就太可笑了。
太自然不过的事情,又太过于无奈。
大家一起进了校园就都各回各宿舍了。明明是顺路,可是刘岚没有跟我们一起走。
李潞阳慢悠悠地把我送回宿舍楼下。我也不紧不慢地走,恨不得他再慢一点呢。本来挺长一段路,我从没觉得它这么短过。
在这个悠扬的夜晚,昏黄的灯光下,真想就这么和他走一辈子。
美好的时光像梦一样,走在我身边的李潞阳如此的不真实,像一个梦一样。
但如果这只是一个梦,我也只愿不再转醒。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昏黄的路灯下他本来就白的脸红红的,头发也毛茸茸的有点乱,漂亮幽深的眼睛也像带了水汽,红润色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出几个字,我没听清。
“什么?”
“我说……你真可爱。”他忽然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迷离地笑。
“哦。”我不敢看他,突然觉得此刻的李潞阳性感得惊人。
“我上去了!”我没出息地想逃跑。
李潞阳笑着慢慢说,“这么着急走?”
“你累啦,早点回去休息吧。”
“嗯。”李潞阳乖顺得像一只猫咪,再也不见了平时的成熟稳重。
“那我先走啦。”
“好。”李潞阳点头的样子特别可爱。
我赶紧头也不回地赶紧跑上去了。我一进门就冲到阳台,看见李潞阳才刚慢慢地转身,慢慢地走了。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好长。
李潞阳一个人的影子好孤单,像要形单影只地走到天地的尽头。又像是单枪匹马的勇士,一个人冲进我内心最深处的一片荒凉,然后一路上把那里也一点一点地点亮。
我洗完漱躺在床上还觉得像梦一样不真实。会不会一觉醒来,李潞阳都忘了自己今晚对我这么好。
过了一会他的消息来了:我到了。
我立刻回,嗯,挺快的。早点休息。
李潞阳:可是我还想和你聊聊呢。
我:你不是每天早睡早起可自律了嘛。
李潞阳:那不是得看跟谁啦。
我:我这么有魅力呢?
李潞阳:是呀,没有发现吗?
我:现在发现了!
我们闲扯了几句,我其实已经很困了也舍不得睡。
李潞阳:跟你说个秘密。
我:好呀。
李潞阳:其实上次打乒乓球的时候给你讲的不是我朋友,是我自己。
说完他立马撤回了。
我:撤回干嘛呀?我又不给别人看。
李潞阳:有点丢人。
我:没事啦,其实我猜到了,没想到你这么帅这么优秀的人还有人不喜欢呀!
李潞阳:还好吧,低调低调。
我:我想问个问题……
李潞阳:你问啊。
我:你喜欢她什么呢?
李潞阳:她长得挺漂亮,我以为她也很可爱善良。
跟我夸另一个女生,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我:以为?
李潞阳:了解了之后才知道她是假装的,其实很坏。
我:那你不了解就跟人家在一起呀?
李潞阳: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觉得她可怜吧,经历了一段失败的感情。
我:好吧,同情可不是爱。
李潞阳:我可没爱她呀,就是心疼她,有点喜欢而已。
我:好吧,那你还上当受骗。
李潞阳:所以我这不是及时发现,分开了嘛。
我:那你喜欢她吗?
李潞阳:喜欢有什么用,不合适呀。
我:可是喜不喜欢跟合不合适是两回事吧?
李潞阳:我觉得是一回事,不合适,再喜欢也没用。
看来还是喜欢人家。唉。
那他凭什么喜欢别人?我又气又无奈。虽然知道是过去的事情,改变不了,我还是难过。
你不许喜欢他。我在心里对他说。
李潞阳:我也挺傻的,跟她分手了才知道人家有好几个男朋友呢。
说完他又撤回了。
我突然想起来刚开学时兰泽说的话。两个人走在一起就是男女朋友了吗?
当时只觉得费解,终于知道这种奇怪的事情原来是真的存在时,却是发生在李潞阳身上。太匪夷所思了,毕竟他是这么好的男生啊。
李潞阳——他是我连想一想都觉得是亵渎的人,她已经得到了,怎么可以不珍惜?
就算她长得漂亮,就可以这样玩弄别人的感情了吗?
就这样坏的人,李潞阳还喜欢她,我越想越气。
我:感情这种东西真是复杂哦。我一直以为挺简单的。
聊了他的伤心往事,聊得我比他还伤心。
我忍不住又问了一遍:那你现在还喜欢她吗?
李潞阳这次倒很果断:不喜欢。
我们一直聊到两点多,他说他第一次跟别人聊天聊到这么晚。
夜晚迷惑着所有秘密放松警惕,隔着手机屏幕又给了我安全感。
我觉得很压抑,我喜欢他,为什么不让他知道。
我鼓起勇气:我可能有点喜欢你。
接着我又为我的自尊心说:不过我是一个很会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如果你不喜欢我,我可以收回的。
李潞阳:我们慢慢来嘛。
李潞阳:这么着急就做决定,你可是会后悔的哦。
我其实很有信心李潞阳对我是有好感的。
因为李潞阳是一个把好感放在明面上的人。最显著的变化是:以前给他发消息他只会过好久回一句,我刚才在上课,一会下课再说。后来慢慢地只要我给他发消息,不管他在做什么都回立刻回,虽然还是简短的几个字。
但他却没有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只说慢慢来……这个说法我的自尊心有点受不了。不过他又说让我不要着急决定,不然会后悔,这应该也说明他不是不喜欢我。
从小我想要什么基本上都能得到,到了李潞阳这里,我想要他的爱情怎么就这么难呢?
可是我还是没说什么,爱情是不能勉强的,我愿意等,也只能等,谁让我喜欢他呢。
从这以后,李潞阳跟我聊得多了起来,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也愿意跟我分享。而且终于从我和刘岚三个人的群里转移到了私聊。
我觉得已经很好了。毕竟他在我心里是那样一个像神仙一样高高在上的人呀。
况且我也把攒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心里坦然了不少。
没关系,我们……慢慢来。我垂头丧气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