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快得像要飞起来,仿佛要与我们的青春热血一起燃烧了似的,红红火火,好像要一直热情到世界的尽头。
中秋和国庆很快就到了,家离得近,我又这么恋家,国庆都是回家的大好时光,自然盼望得很,韩依彤也早早买了票坐等国庆,兰泽国庆前一天一下课就拖着行李坐公交去了。离得近就是好啊,两站地就到。林语凡却不回,她说要在学校好好学习。
我突然想起来林语凡也没提过自己是哪里人,或许是住得很远回不去?我们也没问。
其实我是很想问的,可是兰泽告诉我:“咱们恋家不代表所有人都恋家啊,总会有人跟我们不一样的,所以凡事不用非得追究个为什么,不然你会活得很累的。不是说难得糊涂嘛,人家不想说就不要问啦!问来问去,除了能满足你那点好奇心还有什么好处呢?”
我一想也是,顿时对兰泽的这一番话崇拜得不得了。
我回去问我妈,什么时候我也能明白很多道理呢?
我妈一边夹核桃一边说,“总会明白的呀——其实不明白也不影响什么,你看你糊涂了这么多年了,不是也没觉得自己过得不好吗?来,吃核桃,补补脑。”
我一边吃一边琢磨,琢磨了半天才回过味来,“妈,你是觉得我脑子不好使吗?”
“我的意思是傻人有傻福。”
不对,傻人才没有傻福。是聪明人装傻才是福。我想着,没有说出来。
国庆很快就过去了,我深刻地体会到人实在是一种动物,假期是一场大规模的迁移,放假的时候大家就拖着大大小小,各种颜色的拉杆箱“咕噜咕噜”地从学校迁徙回各自的家,等开学就又从各自家汇合到学校。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生命在于运动吧,不动一动,挪腾挪腾地方,又要拿什么证明我们还活着呢?
开学的时候,学校周边的各式店铺也一下子就从沉睡中醒过来了。也只有在此刻我会觉得那些贿赂校领导不要让学校搬走的贪官污吏还蛮有远见卓识——我们这所在农村办学的大学也着实有着非同凡响的影响力。简直是这个村子的衣食父母……既然是父母,当然也就不用计较总有些孩子会不懂事了——吃你穿你利用你,还不忘坑你骗你欺负你。毫不顾惜大学生也是别人家捧在手心里的孩子。
当然,这是后话。初入大学的我,还不懂愚昧无知的可怕。
假期回来,大家又有了说不完的话。
可是……林语凡比十一点熄灯还准时。
“姐妹们快睡吧!明天还体测呢。”
“不是吧语凡,你这简直过得是老年人一样的生活呀。”韩依彤夸张地叫道。
“认真一点总没错嘛,生活就是由一点点小事组成的呀。”
可是身高一米七二,又早睡早起的林语凡身体素质却没有我们大家想的那么好。
第二天我们体测跑八百米的时候,林语凡跑完就摔倒在地上了。
“没事吧语凡?”我们七手八脚地扶她起来。
太阳明晃晃的很耀眼,林语凡倒在地上像一只单薄的蝴蝶。
大家都是年轻人,正是身体最健康的时候,我却莫名地觉得,如果她就这样突然死在这一刻,我一定一点都不会惊讶。
也许是这天的阳光太过刺眼,也许是她年轻的脸色太过苍白,也许,是她闭着眼时的表情太过安宁。
我有一种恍惚的错觉,林语凡,她是不是早就不想活着了。
“为了体测达到75分这么拼命,值得吗?”兰泽最后半圈就没有跑。
林语凡睁开眼睛,眼神很清澈。她脸色苍白笑了笑,脸上都是汗,断断续续地说,“值得,不然就因为体测成绩,不够75分,不能评奖评优,多亏呀。”
听了这话,我马上又觉得她很上进,刚才肯定是我多想了——这么积极上进的人,怎么会不想好好活着呢?
我忍着喉咙里冲出来的火辣辣的血腥味,跟她们一起扶着林语凡一起慢慢走。大家都累坏了。
“没事,我就是平常锻炼太少了。”林语凡艰难地说。
“可不是嘛,你每天钻到图书馆学习,哪有时间运动。以后得多见见太阳才行。”
“不然你跟我一起打排球吧,我教你。”韩依彤笑起来,脸上有两个深深小酒窝,刚跑完步的脸在阳光下显得年轻得发光。
我心想,韩依彤这样才是健康有活力的样子嘛。
林语凡满口说好。结果第二天躺在床上叫唤浑身疼的是我们三个,林语凡还是跑去图书馆呆了整整一天。
不愧21世纪的好青年,才大一就这么勤奋。
听一些大三大四的学长学姐说,我们会越到高年级越懒的。当时我还不信,应该是年纪越大就越知道时间的宝贵才对呀,直到我看到有人为了不下楼取外卖,在阳台拿绳子颤颤巍巍地钓才信了。
当然还有很多刻苦努力的学长学姐啦,林语凡告诉我们,每天七点多图书馆就已经没有位置了。在食堂,在超市,只要是有座位的地方就能看到学习的人。
很难想象,仅仅是在同一所学校,大家思想觉悟的差距已经如此之大了。
可不管怎样,每个人都有各自做不完的事。仿佛每个人都很充实。林语凡有学不完的习,韩依彤有看不完的电视剧和打不完的排球,兰泽有打不完的游戏和外联部拉不完的赞助,而我,有忙不完的社团活动。大家的生活都走上了稳定的轨道。
在大学,社团是个有趣的地方。陌生的一群人走到一起就成了师父徒弟,师兄师妹,就有了义务和温度。
我和一群陌生的人走到同一处叫做电视台的地方,开始忙于一个共同的事业。
文编部的另一个女生和我,技术部的两个男生一个女生,主播部的两女一男又构成了一个拍微电影的小团体。
于是八个人就热热闹闹煞有其事地开始忙我们的事业了。
虽然没有人指导,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很茫然,也很无趣。
其实人啊,总得忙忙碌碌地做些什么,哪怕没什么意义,但只要是忙碌着,就会觉得很有意义。
我是这个小团队的编剧。认真地做着这没有意义的意义。有时候感觉挺茫然,不知道这样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我们小团体第一次会面是在食堂的休闲区,桌椅沙发简单地组合在一起,很悠闲。像极了那当时觉得忙忙碌碌,回想起来却很悠然的岁月。
我就是在这里,在这段时光里遇到了我生命中的男主角。也是在那一刻,我就明白了我出现在这里的意义——那些看似没有意义的事情,可能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你遇见一个或一些人。
作为社会的一员,大部分事情都是要和别人一起完成的,不是认识的人,就是即将认识的人。
就比如说……李潞阳。
那时已经接近中午,食堂传来饭菜的香味,充满了十足的烟火气,他却像自另一个不似凡尘的神秘地带走来,那俊朗又温柔的眉眼从初见到深深刻在我心里不超过三秒。
周围人来人往并不安静,但我好像只听到了他的声音。
“我叫李潞阳,主播部。你是郑子文?我以为是男生呢,没想到是个这么可爱的女生。”
他的声音很好听。
可被一个这么俊朗的异性夸可爱,我顿时紧张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同时也是第一次觉得我的名字这么好听。郑,子,文。我想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他那时的音调。
好在不久大家都来了,一一介绍了自己。我并没有手足无措太久。
和我同是文编的女生叫刘岚。她个子和我差不多高,头发利索地扎起来,梳得光溜溜的,说话的声音也很清爽。
主播部除了李潞阳还有一个漂亮的女生,朱婷。
这就是我们短暂的第一次见面,我坐在对面偷偷看他,在心里默念他的名字,李潞阳。
彼时他是我们微电影的男主角,同时里面的女主人公不是我。
而在后来的叫做生活的故事里,他却成了我一个人的男主角,照亮了我的青春岁月。
他是李潞阳,独一无二的李潞阳。阳光一般温暖俊朗,符合我所有的粉红色梦想,他是从梦里走出来的。
那天晚上我回到宿舍说,我心里沉睡已久的小鹿终于睡醒了。
韩依彤夸张地叫着“我心里的小鹿都快蹦哒出脑震荡了,我的那个他怎么还没来!”
兰泽也夸张地叹了一口气,“真羡慕你们这些小女生,我心里这只鹿已经老了,跳不动啦。”
韩依彤气呼呼地说,“你老啥,最幸福的就是兰大美女你了!每天那么多小哥哥追,羡慕都羡慕死了。”
“别爱我,没结果。我的心已经死了。”兰泽装模作样地表演,“你这样说我也很烦恼。”
韩依彤一声怒吼:“渣女!”
然后也跟着演,“我也好想这样烦恼一次,一次就好。”
林语凡笑着说,“自己一个人不好吗?想干嘛干嘛,想去哪去哪,不用多一份顾虑,多自由。”
见没人答话,她又问,“对吧子文?”
“两个人应该也不错嘿嘿。”
“对吧兰泽?”林语凡不死心地问。
“太对啦!”
“你这可就不对了,你就好比问马云钱重不重要一样啊!”韩依彤又补充道,“不过有兰泽在,哪有人会注意到她身边的灰姑娘啊?咱们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子文,我支持你,喜欢就赶紧追,没谈过恋爱的大学时代简直是对青春的极度浪费!”韩依彤抑扬顿挫地说,“让我来预测一下,”韩依彤故作神秘地说,“本宿舍最先脱单的是……当当啷当……郑子文同学!”
话音刚落,“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
呃,是兰泽小同学的电话。
顾不上吐槽,韩依彤赶紧大声用悄悄话问,“谁呀?这么晚了。”
“喂?你是哪位?”
那边传来清晰的呼吸声,“兰泽,好久不见了,我是马裕哲。”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很有磁性,在安静的夜晚清晰地传到了我们每个人耳朵里。
“哦,有什么事吗?”兰泽的声音变得异常平静。
我敏锐地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那个声音停顿了一下,“我和她分手了。”
兰泽好久没说话。
“哦,没事我挂了。”
“等一下,兰泽。你还爱我吗?”那个叫马裕哲的人好像喝多了。
兰泽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宿舍突然变得很安静。
过了一会,我以为她们都睡了。轻轻地翻了个身盖好被子。
却听见低低地吸气声。
我不知道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任谁想不明白的是:兰泽第二天就有了男朋友。
一个认识不过三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