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床榻上的女孩,脸色异常的潮红,嘴唇却苍白干裂,北辰奕眼底划过心疼与恍惚。
他上一次看见她脆弱的样子是什么时候了?
好像是,为了寻栖木吧,一身的伤......
不多时,侍女端着盆水进来了,北辰奕侧眼看了,示意侍女退下,取过洁净的绢帕,沾了水,轻柔的为她擦拭额头和两颊。
又取出贴身的丝帕,沾了茶水,湿润着她的干涸的唇瓣。
宫宁然此时迷迷蒙蒙的,不大清醒,但也是有些意识。
“谁?”
“我,阿陌。”
这番对话,仿佛又回到了初见......
那天天医族在举行宴会,他性喜静,躲了出去。
在他平时喜爱的地方遇上了同样躲出来的她,那时候她小小的,却有了几分凌厉的气势,猛地瞧向他所在的地方。
脆生问道。
“谁?”
距现在好久了,中间发生了太多的事,他都记得,她的一笑一颦,他不贪心,只希望能守护她。
宫宁然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轻声说道:“我现在,好奇怪。”
北辰奕听闻却是眼底一酸,“你生病了。”
“哦,我听宫里的人说,生病时会难受,这就是难受的感觉吗?”
——“阿陌,我听他们说,在一个人身上感到心痛时,就是爱上这个人了,那我这是,爱上他了吗?”
那时候他轻声答了声‘是’。
现在,不一样了。
“嗯,生病时会难受,很正常的。”
“嗯。”宫宁然应了声,又喃喃道,“我不喜欢生病。”
——“阿陌,我不想爱他了,好难受。”
“那就不要生病了。”北辰奕听见自己应道。
声音中含着心疼,还有一丝希冀。
那时候他怎么回答来着?
——“那就不爱了吧。”
宫宁然又低声说了些什么,这时候太医恰巧赶到,推门声掩盖了她的声音,但他还是听到了。
他为太医让了位,心想,她果然还是一点都没变。一如既往地倔强,一如既往地不肯回头......
“可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感觉,很踏实。”
可是,为什么,他的心就这么痛呢?
痛得他就想把这心剜出来,然后,然后放到忘川之中。
但是,他舍不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满眼的阳光,就让他沦陷了。
——冰棺之中。
“公主殿下,你睡的够久了,该醒过来了。”
棺中的女子眼睫微颤,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公主殿下,你想要的真相,马上就要浮出水面了。”
“啊!”
女子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冰棺随着女子的动作,渐渐消失。
“我想要的,真相......”
——东宫。
“殿下,这位姑娘并无大碍,只是过于劳累染了风寒,臣开个方子,过几天便好了。”
“嗯,你下去吧。”北辰奕并不意外这个结论,他本就医术高明,只是为了维持这个小世界的安稳,不便暴露罢了。
“是。”太医拱手而退。
北辰奕缓步走向床头,看着女孩精致而苍白的小脸。
坐到床边的榻子上,“宁儿,这次,你会怎么选择呢?”
不久,宫宁然睁开眼眸,一瞬的茫然,随即变得淡漠。
“正好你醒了,把药喝了吧。”北辰奕端着药碗,轻声说道。
“好。”宫宁然应了声,喝了一口,眨了眨眼睛,还蛮好喝的,清新爽口。
几口下肚,就喝完了,还有点不舍。
嗯,还想喝。
北辰奕看着她这副模样,不禁轻笑起来,“明日还有,放心吧。”
“嗯。”宫宁然顿了顿,又补充一句,“谢谢。”
她不是傻子,自是知道药应该是苦的,这药并不难喝,相反,极其对她的胃口。
说起来,可能有点奇怪,但她就是莫名觉得,这是因为他的原因。
几日过后,宫宁然便全然痊愈。
两人时不时下棋,赏花,有时兴致来了也会出宫游玩,看柳游湖。
北辰奕本以为也就是这样了,这样他就很满足了,他不贪心,很知足,只要和她在一起,他就满足。
直到,遇见了左丞相千凌寒,北辰奕才知道,有些人的缘分,不是你想拦就拦得住的。
皇都主街极为繁华,灯笼,火光,小摊,还有来来往往的人。
宫宁然虽然喜爱清净,但这喧哗也别有一番滋味,眼底蕴出淡淡的喜悦。
北辰奕微微低头,轻声说道:“你看看喜欢什么。”
宫宁然眼睫微眨,喜欢什么,唔,可以看看。
看到不远处的一个人拿着一根棒子,前端绑着稻草,上面插着些红彤彤的山楂,上面包裹着一些亮晶晶的东西,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北辰奕看着她一眨不眨的看着被一群孩子围住的小贩,笑了笑,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走。”
宫宁然耳边有些绯红,眼睫微颤,跟了上去。
待孩子们买完后,北辰奕走上前,“一串糖葫芦。”
小贩热情的应了声,“诶!”问道,“想要那一串?”
北辰奕望向身侧的少女,“你挑一串?还是我帮你?”
“......我自己来吧。”宫宁然顿了顿,回道。
北辰奕眉头微挑,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好。”
侧身为少女让出位置。
宫宁然看了看,选了较上的一串,“我选好了。”
北辰奕付了钱,两人继续往前走。
忽的见前面尤为喧哗,宫宁然有些好奇,向那儿走去。
北辰奕眼中划过若有所思,随即转化为好笑,跟了上去。
貌似是一个女子在卖身救兄,至于为什么要说是貌似......
“呜呜,哥哥呀,你不要丢下我呀,呜呜......”女子掩面哭泣。
而那位‘哥哥’,则是面色苍白,神色隐忍,头低着。
为什么大家能看见他的脸,那位女子将自家哥哥的脸硬生生的露了出来。
哥哥的面色开始发青,额上青筋突起,极为吓人,也更加让人信服,哥哥‘恶疾缠身’。
宫宁然看着女子的脸,有些眼熟......
谁知那女子一看见宫宁然,快速地扑了过来,抱住她的腿,嚎啕大哭,“这位姐姐,你发发善心吧,我可以扫地洗衣做饭,你就收留我吧!”
宫宁然垂眸看她,恰时女子抬头看去,宫宁然神色变得极为怪异,北辰奕则是嘴角微微勾起,看着这场闹剧。
那位哥哥见此眉头跳了跳,极力压抑着,转过了头,干脆眼不见为净。
宫宁然眼底含着复杂之色,轻叹一声,“这位......姑娘,你先起来。”
“我不!除非你肯收留我!”
女子形容昳丽,带着一丝英气,倒是有人动了心思。
“姑娘,我可以帮你救你哥哥,你跟我走吧。”有一男子出声道。
“我不!我就要跟着她!”女子无赖道。
那位男子嘴角抽动,似乎不忍直视,退到了一旁。
气氛有点尴尬,女子哥哥忍不住咳咳几声。
眼角瞄向刚才那男子,男子示意,出声道:“这位姑娘,你就收留了她吧,为她哥哥医治的费用我可以包了,你看她这么可怜,给她一个容身之所吧。”
宫宁然眼神更加复杂,看向那男子,男子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视线。
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看宫宁然。
“好了,我收留你,起来吧。”宫宁然再次一声叹息,有些无奈道。
女子听闻立马站了起来,似乎嫌领子有点紧,扯了扯,笑眯眯地说:“谢谢小姐!”
那位哥哥似乎也叹息了一声。
女子朝他喊道:“哥哥,走,我们有住处了。”
哥哥:......没看见他身染恶疾吗?!就这情况,他还站得起来?!!
女子疑惑的看了看他,“你快点啊,你不会真把自己当成命不久矣的人了吧?”
哥哥:......
宫宁然:......有点蠢。
北辰奕倒是笑了笑,淡淡的提醒道:“这位,姑娘,你的喉结露出来了。”
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