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清来却没有回答，靠着门框，承欢殿很高，他坐在小门边，眼前便是夜色中的帝都。他拿起旁边的酒壶，仰头倒入。
妃子跪在那儿，微微颤抖，却得不到任何答复，只是一片寂静……她几乎以为他睡着了……
“当年……”容清来似乎是笑了，“你还记得你怎么叫我的么？”
妃子微微一顿，随后立刻意识到，陛下这一番话，并不是对她说的，只能安安静静地听着。
“我记得，你叫我……小来。”容清来笑道，“那时候我是太子，心气儿其实是十分高的，你这小丫头那么顽劣，我见你之前，心里是十分不喜欢你的。可是见到你的时候，突然想……你这样的丫头，倒也很好。”
妃子心里不禁想道：“这是陛下以前的红颜知己么？”却大气也不敢出。
“我只是有一点点喜欢你，喜欢你的洒脱不羁。”容清来晃着酒壶，面容上的笑竟然带了一丝悲伤，“可是……我真的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许下‘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非你不娶’的诺言……那是我这一生许过的，最可笑的誓言。”
“我是君王，没有资格许下这个诺言。”容清来低声说道，“也没有资格放弃其一切，来爱你。”
妃子感到了他身上隐忍的悲伤，心里莫名一痛。
“我以为你死了……”容清来垂着眼，声音带着难以说明的疼痛，“洛雪里……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妃子一震——洛雪里……这个名字后宫人人皆知却无人敢提……这位，便是那死于大火的先皇后！
突然，耳畔传来酒壶破碎的声音，妃子吓了一跳，慌忙俯身，不敢言语。
容清来看着夜色，笑道：“既然走了……何必回来！你何必……”
帝王一手扶着门框，一手轻轻抚摸挂在承欢殿门上的铃铛：“你何必逼我杀你……”
妃子瑟瑟发抖，她清楚今夜她听了不该听的东西，刚进宫还没有给自己的家族带来什么好处，恐怕便要死在今夜了……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看着这个男人，这一刻，他仿佛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你何必要杀她……”她听见自己平静地声音，身体却忍不住颤抖……
容清来似乎有些意外，回头看着这个女子……眉眼，与她如此相似……他轻笑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她双手颤抖，却死死揪住衣裙，道：“陛下爱她，又为何杀她？”
容清来笑容消失，默默地走向她，蹲下身子来，一手将她的下巴抬起，看着她慌乱的眼睛，却是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说：“因为我与她无法在一起。”
妃子听到这个回答，一顿，居然敢直视他的双眼，难以置信：“因为爱而不得，所以毁掉心爱？”
容清来笑了一下：“差不多。”
妃子心里最后的那点恐惧在这一刻突然消失，她居然轻轻地扯出一个笑容来，她说道：“陛下，你说她当年假死对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