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来一去耽搁了不少时间，季遥想着自己只能打车去公司了。
她一路小跑，终于到了巷子口，正要去拦出租车，便有人叫住了她。
“遥遥啊，上班去？”
季遥回过头。
原来是隔壁的罗阿姨。
她笑着点了点头，碰到罗阿姨手里拎着的菜，问道，“罗阿姨，您买菜回来呀？”
罗桂芬和季遥一家是十几年的老邻居了，互相之间关系很好。昨天听说薛芹在路边晕倒了，可把她担心坏了。
于是她赶紧拉住季遥，问道，“遥遥啊，你妈的身体好点了没？我听说昨天还晕倒进医院了！”
季遥笑着让她不要担心，“罗阿姨，我妈已经回来了，医生说就是有点贫血，没什么大毛病。”
听到好友并没有大碍，罗桂芬也算是放下心来，这才想起今天是上班日，赶紧松开手。
“遥遥啊，你瞧罗阿姨，都忘记你还要上班了，你快去上班吧，迟到可就不好了。”
季遥笑嘻嘻地答应着，就继续站在路边准备拦车。
然而刚走不久的罗阿姨又走了回来。
见罗阿姨这纠结的模样，季遥便问道，“罗阿姨，您是不是有事想和我说啊。”
其实罗桂芬本来真的都离开了，却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眼这个丫头。虽说不是自家养的，但这么多年下来，也还是喜欢和心疼的。
看这丫头瘦削的背影，她实在没忍住，就有走了过来。
“其实......”她正犹豫着，抬眼看见丫头眼睛下方明显的青黑色，终于下定决心，“遥遥啊，其实这件事不应该由我告诉你，但我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你可别嫌罗阿姨话多啊。”
季遥闻言，心里已经有了计较，罗阿姨要说的事十之八九和季伟有关。
“罗阿姨，我叫您一声阿姨，就是把您当长辈，您说什么对我都是教诲。”
罗桂芬摆摆手，“教诲算不上，我就是提醒你一下。”
“你弟弟的事情街坊也差不多都知道，他前几周不是又欠了钱，吵着让你妈妈还嘛，”罗桂芬见季遥面色如常，才继续说下去，“你妈妈哪里还有钱，就找你要了吧。”
季遥点头，这事情到这里她都是知晓的，她还为这事回了一趟家，也向季伟表明家里不会再替他还钱的。
罗桂芬继续说道，“你不愿意替他还钱，你妈也就没有办法，最后说动了老季，两人应该是用了老本替季伟把这个窟窿给补上了。”
后来薛芹也没再找过她，季遥以为已经解决好，却没想到竟是这样解决的！
罗桂芬叹了口气，“这也是我猜出来的，这段时间你妈都不和我一起买菜，说是要去什么批发市场买，说那儿便宜。我找人问了，的确是便宜一些，但是距离远啊，隔着好几条街呢！你妈又舍不得花钱，大早上就起床，一路走到那边。”
罗桂芬拍了拍她的肩膀，“阿姨也不知道和你说这些对不对，但还是觉得应该要告诉你，你要是觉得阿姨说的不中听，那就当我没说过，啊？”
“不会，谢谢罗阿姨和我说这些。”
罗阿姨走后，季遥也没了去公司的心思。
转而又想到今早起床并没有见到薛芹，心里已然有了想法，她拦下一辆出租车，就往批发市场那边赶去。
果然，在半路上就看见薛芹裹着个围巾，手里提着一个大布袋子。
尽管她将自己全副武装，但冷风还是能想尽办法钻进她的衣服里，因为走路出的汗被风一吹，只会更加寒冷。
吹得久了，薛芹觉得耳朵下方那根筋生疼，她停下脚步，伸手将围巾裹得更加严实。
“妈！”
薛芹拿着围巾的手顿住，抬眼看着面前这个满眼泪花叫她妈的人。
她连咽几口口水，才吞吞吐吐道，“遥遥啊，你怎么没去上班，到这来干什么？”
季遥吸了吸鼻子，“那您呢？家门口的菜市场不去，到这儿来干什么？”
薛芹样了样手里的帆布袋，讪讪道，“这...这儿菜新鲜。”
季遥顺势拿过袋子，看了眼里面的菜，问道，“怎么都是青菜啊，买点肉吃啊。”
薛芹解释道，“老年人要少吃肉。”
季遥并不接受这个解释，继续说道，“那就吃鱼啊，吃鱼很健康，还有鸡蛋，家里没什么鸡蛋了。”
薛芹还想再说什么，季遥已经拉着她往批发市场那边去。
两人买过菜，就找了个市场旁边的小石墩坐着。
从季遥接过她手里的袋子，薛芹便隐约猜到季遥是知道她替季伟还钱的事情了，见季遥坐在石墩上愁眉苦脸的模样，她心里也跟着难受。
“遥遥啊，你是不是知道了？”
也许是因为早些年的经历，薛芹说话时总是这样柔柔弱弱的模样，总好像是旁人让她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季遥一直心疼薛芹这幅样子，她觉得这是她们俩共同的伤痛，可现在听到她这样说话，季遥只觉得烦心。
她反问道，“我应该知道什么？”
薛芹深呼吸着，吐出一大口白气，“妈妈也是没办法，我要是不帮你弟弟，就没人帮他了。”
季遥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道，“妈，你让我说多少次，你这样并不是在帮他，你是在害他！”
薛芹：“我知道，可是我没有办法啊，他欠了别人三十万，要是不还人家就要打断他的腿啊！”
“三十万？”季遥大惊，“不是说十万吗？”
薛芹这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看着季遥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季遥进一步问道，“妈，你说清楚，他到底欠别人多少钱？”
眼看着是瞒不住了，薛芹只好如实道，“三十万。”
季遥咬紧牙齿，“三十万？他才多大，就能欠别人三十万！”
薛芹不再说话，低着脑袋一副可怜模样。
季遥缓了缓情绪，问道，“你和季叔叔，还有生活费吗？”
季建国作为学校老师，退休以后是有退休金的，而且他生活节俭，所以这么多年也存了不少钱。但是季伟从上初中，就开始到处欠钱，从三五百到两三千，再后来每一次都上万，这么多年下来，应该也不剩多少了。
薛芹知道季遥这么问，心里一定有了个底，便也不敢再瞒着。
“除了这个月刚领的退休金，就没了。”
季遥深吸一口气，她就猜到会是这样，可是，“季叔叔的退休金也有两千多，足够你们俩日常开销了。”
薛芹面露难色，踌躇许久，终于还是决定如实告诉，尽管难以启齿，但错过这一次机会，也许季遥以后就真的不再管她弟弟了。
“其实，我和你季叔叔只还了二十万，还是十万是怎么也还不上了。”
季遥气得直接站了起来，“还有十万？！”
薛芹也跟着站起来，面色紧张地安抚道，“不是还有十万，是那三十万我和你季叔叔只还了二十万，还剩十万没还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