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绿水仿佛将这世间隔开,坐落在山间鞍部的小院被竹林、桃花包围,入口不仔细观察并不容易找到,足有“山中藏古寺”之感,主人为此地起名——空幽谷。
小院不大,景致却不俗,人为修葺的池塘还养了几条鱼儿,阳光正好,主人打理完小院坐在桌前喝茶。为与空幽谷应和,为小院提名幽园,与世悠远之意。
平静被来客打破,只见那人穿着军装,一进院子就十分自然地坐在主人对面,自顾自地端起桌上茶壶倒进杯里牛饮起来。主人也在对方进院同时将提前准备好的饭菜一一端出,放在桌上,对方也进出帮忙。两人年纪相仿,不足二十的样子。落座前,主人才将原本身上素色棉麻旗袍换成粉色锦缎。
“若非我生辰,姐姐怕是要将衣服压箱底吧?”
“不喜欢?那我换了。”
“哪里啊”作揖后,“姐姐有心了。”
姐弟二人相视一笑。
环视四周,虽来过不少次,却还有些不习惯,比起家里的舒适安逸,这里就是乡野草房,又一次劝道,“姐,回去吧,就你一人在这儿,我也不放心啊。”
先是微笑,温柔回答,“住在这清净许多”看着不远处的花草,“我喜欢这样的生活。”
“可是……”
吃了口菜,咽下后,“人,你撤走吧,没必要守着我。”
男孩先是一笑,挠了挠头,嬉笑着,“你都知道啦?”
“嗯。”
“可已经撤走半数,若连这些都不留,你一人在这儿……”
未等对方说完,女孩放下碗筷,拿出手枪,上膛、瞄准、射击,一气呵成。隐藏在林中草丛的人被擦耳而过的子弹吓住,个个猛地起身,立正站姿,女孩淡然开口,“一天一夜了,你们也下来喝杯茶吧。”低声看向对面的人,“你应该有话要说。”转身又去厨灶前忙活。
潜藏在两边的军士列队站在原处,男孩发话,“我姐让你们喝水。”语气中还有些无奈。一排人相互对望,有些不知所措,又在下一秒反应过来。“喝完就回去吧,也让换岗的不必来了。”
立正敬礼同时回答“是!”
女孩端着一碗面出来,“刚做好,尝尝?”
“好呀。”拿起筷子,吃了个干净。“我姐就是我姐,这味道还是你做得好。”
带着不舍与担心,“什么时候启程?”
尽可能轻快回应,“三日后。”
女孩又问,“多久回来?”
为让对方安心,男孩笑着回答,“少则半月,多则……”轻声一叹,转而微笑,“姐,你照顾好自己。”右手摊开,身后副官将子弹与手枪一并拿出,又将匕首放在桌上。
“这是?”
“姐,我将安排的人全数撤回,枪与子弹还有匕首你留下”又拿出一木箱,“这里有纱布、剪刀,止痛消炎之类的药物,以防不备,毕竟这里距离两军交界不到千米,如若此次和谈不成,免不了交战。”
“依托山势地形,幽园也不易被找到。就算来人,我也不至于保护不了自己。”
男孩眼神坚定,“就算让我安心。”
知道无法拒绝,女孩只好答应,“好,我收下。”
饭后,姐弟二人一起洗完、打扫,浇花施肥,同时女孩叮嘱,“此行哪怕功不成,也要全身而退。”
“嗯。”
送男孩走时,女孩叮嘱,“万事小心。”
“嗯。”男孩穿上干活前脱下的军装。
女孩帮对方整理好衣领又叮嘱男孩身后的李文,“李副官,言希拜托你照顾了。”
李文立正敬礼,“分内之事,自当尽心护三少周全。”
女孩淡淡一笑,点了点头,看向身后的其他士兵,严厉道,“你们同样。”
“是,二小姐。”
紧握着弟弟的手,“一路小心,也照顾好哥哥。”
待亓言希与李文领着一众人走后,施岚自言自语,“‘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多好的诗啊。”感叹后,看向不远处刚开的花朵,“我都快不知道自己是来自2019年的施岚,还是生活在民国的亓洛洛。”
回到家的亓言希与大哥亓少卿商讨和谈事宜,父亲亓楚风在一旁无言聆听。亓家独揽一方军权,亓楚风也只娶了林媛一位妻子,夫妻很是恩爱,目前亓军交由长子亓少卿全权打理,称少督军,亓洛洛与亓言希各为一军统领。三兄妹相处融洽,尤其是亓洛洛,除非需要,一般都住在空幽谷里的幽园里,好在家人虽然担心却也不反对她的想法。
三人还在商讨,林媛带着下人端来小菜和粥,“吃完再继续吧。”
“是。”亓少卿与亓言希立即放下手中笔与资料,来到母亲身边,恭敬接过递来的碗筷。
亓楚风问,“你呢?吃过没?”
林媛回答,“吃过了,看你们父子久久不来,又让他们热了遍饭菜。”看向亓言希,“今日去,你姐姐还好吗?”
“挺好,一再叮嘱我同哥哥要照顾好自己,很是不放心,还让我撤了周围的士兵。”
亓少卿道,“洛洛是随了父亲母亲与世无争的性情。”
亓楚风替女儿说话,“随她吧,你们兄弟二人若是能帮她守住这片宁静,就是最好的了。”
林媛怕这话给两个儿子压力,眼神提醒丈夫,又岔开话题,“粥要凉了。”
兄弟二人相视,心知母亲用意,却不言明。
夜晚空幽谷这里鸟叫,风吹着叶梢,竹林中簌簌声,一阵枪击令林中鸟四散飞去,睡梦中的亓洛洛也立刻起身,穿好衣服,拿着弟弟留下的手枪,装弹上膛,往院外走去。林中一片漆黑,走了一段路,没有遇见任何人,“周围土匪?”想着与自己无关,放下戒备往回走,此时听到呻吟,“救命”还带着喘息。顺着声音寻去,终于在找到隐藏在大块石缝下奄奄一息的人。只见那人昏了过去,叫了很多遍也没反应,显然已经丧失意识。“掐人中?”想了想还是可以一试的,大拇指往那人人中出掐去,“没反应?难道我掐错了?”自我怀疑后,“不可能啊。难道要人工呼吸?”想法瞬间被自己否决,“掐人中都不管用……受伤了?”扶着那人胳膊的手掌感觉湿漉漉的,夜色太深也看不清是什么,放在鼻前闻了闻,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天哪,这是失血过多晕倒了吧?”边摇头无奈边拿出手绢勒住对方胳膊止血,“难怪掐人中也不醒,算你命大。”就这么半拖半拽地将人带回,看着不远处的床,想了想,亓洛洛到隔壁拿来一卷席子,挪动中对方眼睛微微睁开了些,亓洛洛道,“不知道你意识是不是清醒,但我实在是拖不动你,就将就一下,睡在席子上吧。”看对方眼神在自己受伤,“这是消炎药,你受枪伤发烧了。”对方乖乖吃下,便又晕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