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觉得你可能……少时缺少母亲的关怀。”
杜若泠淡然自若地回答着,凉静如吻的月光下,她一双晕染着万千风华的眸子异常明亮。
她还是离苏昼近的,她那干净而惑人的气息轻轻落在苏昼脸畔,像是吻的轻啄。
苏昼本稳固的心一瞬间有些倾斜,难以自持。但他又想起了一些让他的心冷硬黑暗的东西,他望着杜若泠,明明是温和如爱人般的语气与神色,但却使这月光更冷了。
“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你会说什么呢?你本聪慧,而于我,你又知道多少呢?我的过去……
一想到往事,他的纤长魅惑的睫毛颤了颤,露出嗜血的快意。
我可是很期待你的回答呢。
杜若泠一看到他这副模样,便知自己想的没错,就对面前笑得诡异的男子道:“因为你喜欢跟陌生女子亲近,比如我。”
一听,苏昼本绷紧的弦似乎断了。
他甚至有些结巴了,但还是比较稳重地问道:“为什么与陌生女子亲近……便是缺少母亲关怀了呢?”听罢,杜若泠有些疑惑了,一向闪烁着灵光的眼尽是不解。
“那你为什么喜欢亲近与你不熟的女子呢?”
苏昼真想转头抚额,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手下的人传消息说杜若泠是个冷情的人了,这人……压根就不懂情。
他尽量保持自己从容潇洒的姿态,对杜若泠有些气息不稳道:“小泠儿……首先,我很了解你,我亲近的是我了解的女子……”
还未说完,杜若泠就不再离他很近,转身坐在软榻上打断他道:“不,你不了解我。”
听到这句话,苏昼轻笑,他那如墨眸子现出玩味。关于她他有什么不知的呢?她的师父?她的喜恶?甚至是她的月事……他都知道。
所有关于她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甚于她那个的父母、朋友,或者是那个武功还存的李云辰。
苏昼的眼绽现刀剑般锋利的厉光。
“因为你没有陪伴过我。”杜若泠淡定喝茶,而苏昼再一次惊讶,他未曾想杜若泠不懂情,但他更未曾想到这杜家大小姐竟如此……纯情么?
杜若泠的目光凛凛,因为她又想起她不该想起的事情。
那时年幼,比起后来年岁的增长,李云辰黏她要更肆无忌惮些。一次李云辰与她争论道:“若泠,我在你心里应该是不一样的,我是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
小若泠一张如白团子的可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软声反驳道:“不对,了解我的人有许许多多,有爹爹、娘亲……”
还未道完,少年清朗的声音响起。
“那哪算最了解你的人啊,哎,我不是说杜伯伯和杜伯母不了解你,我是说他们没有我陪伴你陪伴的多,陪伴你最多的人才是了解你的人。”
少年说完这一大段话,不免有些口干舌燥,但他看向小姑娘,心却跳的很快,他自己都感觉到了自己不同寻常的心跳声。
“那我侍女陪伴我最多,她们才是最了解我的人。”
少年一听,帮杜若泠推秋千的手都不知如何是好,一看,明显是急了。他慌乱道:“那不一样!她们是不得不如此,而我……李云辰是自愿的。”
杜若泠看了他一眼,明明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她却老成地叹了口气,心道:傻孩子,若不是婚约,你又怎会陪我?
桃花树下,秋千旁,少年和小姑娘各怀心事,各有各的固执,丝毫不觉染了一身桃花香。
怎又会想起了这事了呢?
当苏昼说起他了解她时,这番话她脱口而出,实在不符她向来严谨自持的性子。她有些气闷,只顾喝茶,便不说话了。
苏昼见她不说话了,有些无话可说,但又开口道:“小泠儿……你为何不问我为何亲近你呢?”
杜若泠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他那副出尘的面容尽是殷切,令人心折,但杜若泠是个素来不过于看重皮囊的人,因为她比苏昼还要好看上三分,她看自己的脸都颇有些腻了,更何况苏昼的容貌。
她端着茶,不答他的话,心里却道:这不是废话么?她俩可是对手,知己知彼不是正常招术么?
她有些怀疑这个人——根据自己的暗道消息此人可使二十万铁骑大军闻风丧胆的人是否可以做自己的对手。
终于,男子忍不住开口了,如玉面庞上绯红一片,竟比那窗外月色下的血色梅花还要诱人。
“我……心悦于你。”
一阵静默,风潜入黑夜,带着暗暗的梅花香,两人神色皆是淡然,看似无波无浪。只是男子的心却有些不平。
他的心底不由有些咬牙切齿,虽说他一直都是伪装的,但不可否认,对于杜若泠,他颇有些动心。
虽还不至于深至心底,但杜若泠这三番四次的冷淡与无视,他向来魅惑容貌从未不使人失色的资本在她面前,她连眼神都没怎么变,眉毛都不挑下。
难不成她是铜墙铁壁?
“不行,不合适,你喜欢我会很难受的。”杜若泠算算时间,她也该休息了。
只是……不知苏昼把她的侍女弄哪儿去了,她现在身子弱,不得熬夜。
“为什么我会难受?”
“因为我不喜欢你。”
不理有些哽住的苏昼,杜若泠也不管侍女在哪,自己迅速宽衣上了床,猛然盖上牡丹花样的被子,徒留苏昼一个人于厅沐浴着月光。
她今日可做了不少事,为瞒住一些人和布置耳目,她实在累的不行,跟苏昼谈的那会儿话已经是很给对手面子了,谁知他还说一些让她只觉无趣想睡觉的话。
如此!如此不解风情!苏昼看似高冷而又不失气势地离去,而他长袍袖下的手却是微微颤抖,似是恨不得将床上那个睡得正香的女子提起来好好揍一顿。
我真是疯了才会对这样的女子动心!
他所未察觉的是,这是他多年冰冷无澜过往中他最动感情的一次,他以前从不会因此等小事动情绪,他向来是内敛而不轻易暴露自己分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