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随风动,化作了谁的泪。
像是天终于忍受不住委屈般,倾泄了她的情绪,那一道道闪电无情的闪动着,丝毫不在意雨的难过,枝头的叶颤动着,终于坚持不住,飘落卷入泥潭之中,再无鲜色。
院里,一男子浑身带血。
他抢过一侍卫的长剑,他挥舞着剑,毒蝎源源不断地涌上来,黑色密麻一片,骇人的很,毒蝎还贪吞吐着毒液,散发着恶臭。
但这场大雨却是将那迷粉尽溶,减退了那毒蝎的攻势。雨说着男子的下颌,似他的泪般,一点一点地滑落,于水潭上绽出激烈的水花。
院里的侍卫都被他一剑刺死,毒蝎被他用剑捣烂,望去,满目狼藉,血色与黑色交缠,而男子眼里却是死水一片。
杀完人了,然后呢……
李云辰望着那总管稍惊的神色,不作表示,他的唇角轻颤着。
叮——
剑滑落在地,他那被水浸湿的发遮住了他的面容,谁也不知,他如今的想法。
总管指着他忙声道:“大胆李一!竟敢对尊殿的人动手!你是不想活了吗!”伴随着这声怒喝,又是一声雷电的巨响,震碎人心。
他已离了长安,现大漠外族也容不下他吗?他只是想做自己想做的,有错吗?他是妨碍了谁吗?
他护那即将要被剁手的侍卫,也是知那侍卫有一妹妹,迫不得已所为,他性子虽狠厉残暴,但他父亲向来严厉告诫他,人命可贵,武高,便有责任。
可是,他所遇到的,好像告诉他不是这样的,要护一人,却要沾上更多鲜血。
那些侍卫被他杀死的面容,他历历在目,即便是冷冰冰的侍卫,也有对人生的留恋,也有牵挂,却因为他,尽亡。
可若他不动手,落亡的便是他,侍卫们动手即杀招,他又能如何?他阖上眸,总管的声音在他耳边是模糊的。
终于,他道:“你杀了我吧,但那侍卫,你莫处罚他了。”听言,总管本指着他的手一顿,转而他眼里闪过几分诈意。
总管道:“死哪有那么容易?你想救这侍卫,可以,但你得离开这大漠,永远都不能回来!”
总管话一落,又是一声巨声雷鸣,刺破耳际。还记得还于长安时,若泠那冷冰冰的话语,早日离开……两不相欠……而现如今,这大漠也不是他的容身之处?
“这是怎么回事!”只听一声娇喝,众人抬眼转头望去,只见来人英气非常,发尾流落出飒然的弧度,宝色璎珞贴着发际,一身轻装上镶有雄鹰花纹与配天蓝色宝石,可见其地位之高。
侍女颇有些颤抖地举着伞,在场之人莫不抿紧嘴唇,局势紧张。
“可真是有趣……”未完,二尊主一眨眼间抽出身旁侍卫的宝剑,雨露擦身,剑眉沉敛,剑的锋利眼见就要扑上李云辰颈侧。
元明珠双眼顿时瞪大,她何曾见过自家二哥这般果断嗜血模样,而她……竟为那李一颇有些担心,二哥手下从无活命。
剑身的冰凉顺着雨水紧贴上他的皮肤,他的剑已脱手,而二尊主剑来的那一刻,他闭上双眸,似是无奈,又是难过。
而剑也在他闭上眼的那一刻,停止了攻势,也是二尊主武力高超,能够止住自己这来势汹汹的攻势。
“修剑者,竟放弃了自己的剑么?”二尊主似嘲似嬉的声音落在李云辰耳畔,李云辰的浸透雨水的双眼闪过一丝固执,最后化成他唇边一声不明轻笑。
“修剑者,竟放弃了自己的剑么?”
长安杜府外一高楼上,一男子素袍衣衫,薄纱笼着外衣,暗金色流云边绘尽衣袍,极尽其嚣张贵气,而这遮不住的锋芒下却是一位淡然如水的男子。
那男子呐呐出声,却是如此一番话。
是苏昼。
“这!”大漠客栈厢房内,烟本在倒茶,那茶壶竟无由打翻,青瓷茶壶“嘭”地一声滚地,倒也未碎,茶水洒了一地,热气滚烫。
“烟,怎么了,你没事吧。”
闻声慌忙上前的慕瞳拿起烟那被热茶水烫伤的手腕,皓腕上浅色绯红,惹来慕瞳眼底深处血红,似是疯狂。
“没事的……”一声无意安慰竟抚平他心上褶皱,他轻轻“嗯”了声,细心地避过她受伤的手腕,拉着她的衣袖来到塌边,就要给她上药。
“怎如此迷糊?”倒是他的打趣语气,只是烟未注意到他揶揄声气下的心疼与小心翼翼。“没什么,就是感觉到一点麻烦。”“嗯?”
哥哥要被欺负了呢……可我能做什么啊……我、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哥哥的啊……神灵啊,如果能听到我的声音,那么请给我最长寿的生命,让我能够尽情地燃烧掉我的生命来护我的哥哥……
杜栎看着那如噩梦中的李云辰,她的心不住抽痛着,这份熟悉的痛感源源不断的涌了上来,雨水淹没着她的呜咽,异常的是,她的眉间竟渐渐显出血色花印,妖娆至极,仿佛是一瞬间,她的身后出现了一飘然倩影,惑人心底。
在场之人都不知这一见便是一个娇小的小姑娘从何而来,不过也是杜若泠想着无人在意杜栎的缘故,也未给杜栎易容。
李云辰本沉下的眼顿时染上焦灼,杜栎怎来此?若……他真死了,杜栎当如何?本是他一时心软将她带至此,竟糊涂地不想管她了么?
二尊主看着那杜栎,便知是一无武功之人,也不大在意,正要开口对那李云辰威言,却见那李云辰竟露出了一副诡异的笑容。
而杜栎眉间妖色法印血色渐浓,她双眼木然,似是脱了魂。
“还是惹下了麻烦啊,这人怎如此沉不住气。”抱怨的语气在院里响起,那李云辰也不大感兴趣那声音传来之处,他眉眼慵懒,手抚上那锋利的剑。
只是一招,他袖袍翻转,将那剑直接刺向那二尊主,快到二尊主还未露出是何表情,只听一声痛呼,一剑穿心。
李云辰还恶劣性地挑乱二尊主的心口,血水不止,腥味弥漫。
在场之人不少已见过腥风血雨,只是面前这人,实在像是血水里显出来的妖怪,他眼底尽是对生命的蔑视与嘲弄。
像是变了一个人。
二尊主可是武功高的于大漠如神一般的人物,在场之人莫不吓得腿颤心狂,纷纷面无血色,总管直接跪倒在地,仰天一嚎,侍卫们茫然之余是对面前如血水中捞出之人的恐惧与惶恐。
烟素手轻挥,伸出两指于空中随意画符,淡蓝色法印又显,在场之人皆纷纷昏迷,她潇洒抱起那已倒在地的杜栎,对那慕瞳道:“喏,接着。”
慕瞳皱了眉,但还是接过这娇小女子,他看着那已惨不忍睹的二尊主,眼中一片悲悯,烟瞟过他的神色,心底轻叹。
终还是太单纯了些罢。
“小丫头,你要拦我……就凭你那三脚猫功夫?还是你那少的可怜的灵力?”李云辰眼中淬着猩红,不是那种浸染的血色,而是金芒尾后那一点无谓人间的空然。
“果然还是没有完全觉醒啊,敢跟本尊这样叨叨……怕是忘了曾经我是如何教训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