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烛看着李宣高再一次慢慢消散,不知为何,只觉得有些似曾相识,或是很久很久之前的曾经,见到过这种的消逝的过程,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是何时何地何人,但是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却是那么强烈。
“其实我只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我从何而来。”玄烛呢喃着,抬起了空空如也的双手,只觉得自己真的是一无所有。
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不知道从何而来,不知道为什么活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叫玄烛……明明觉得自己活了数万年,甚至更久,但是却连天门关闭之前的事情都记不得,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见过神仙,但脑海中却偏偏有着关于神仙尊位、世间万物的一切!
只是莫名其妙的知道天宫地府隐去,却不明白为什么隐去。就连代天封神时挂在嘴边的“奉玄天大帝圣君令”,也只是不明所以地被印在脑海之中,实际上却连谁是玄天大帝圣君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发自内心的尊敬这个称呼,也不知道为何便能代天封神。
可能唯一了解自己的就是自己的这一身黑袍,这身衣服好像陪伴了自己好久。
“只有你能陪我了,可惜你不会说话,否则还可以问问你,你应该知道我的一切吧!可惜……”玄烛想到这里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金丝凤尾玄袍。
正在玄烛发呆的时候,身边突然出现了一袭青衣,白云纠缠相伴,仿佛不停地祝福礼赞,手中还握着一卷书简,仿佛儒家圣人一般,一身的浩然正气,一双眼睛中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对万物的悲悯。
玄烛此刻突然心有所感,不再沉溺于莫名的悲伤之中,而是整理好思绪,再一次恢复慵懒的状态,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了来人。
“是你?”玄烛略微有些诧异。
“你刚才怎么没有出来,难不成也是贪生怕死?不应该啊……”玄烛上下扫视着来人,甚至觉得他是个假河川,要不是自信于自身的破妄金眸,早就先动手再说话了。
河川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玄烛,说道:“要不是你天赋太过强大,导致异士之中无人是你对手,哪能活到今日?就算迫于天道法则,无法杀你,也要落个被封印的下场!”
“这回又不怕镇不住邪神了?”玄烛嘲讽地看着河川。
“邪神不过是个理由,原本我也认为,邪神必须由我们镇压,但是如果是这样,西王母现在也是异士,如何还能留在西昆仑!”河川好像并没有兴致和玄烛扯皮。
两人也渐渐沉默下来,仿佛陷入了僵局,玄烛却是懒得再说话,而是又一次拽来了一朵白云,以一副十分悠闲的样子,倚在那里,假寐了起来。
因为他知道河川突然到来,一定是有事要说,否则肯定还在四处漂泊。
河川是所有异士中最特殊的一个,其余异士各有安处之处,比如黄泉的不可知之处在埃及,幽冥的不可知之处在扶桑,玄烛自己的不可知之处在华夏,岁寒的不可知之处在北欧,青阳的不可知之处在非洲,摩罗的不可知之处在印度,晓夜的不可知之处在极地。还有其余种种,不再一一类举。
他们的不可知之处,或如玄烛一样是茅屋,或者是湖泊,或者是山洞,或者是树屋,甚至还有棺材。
只有河川最为诡异,他的不可知之处,是一座燃烧着熊熊烈焰,却又四处移动的荒坟!玄烛最好奇的就是河川身上有什么故事,但是河川却一直没有说过,而后来西王母隐隐成为众异士之首,玄烛相其询问天门未关以前的故事,西王母却是不肯相告,也因此起了冲突,玄烛也因此被孤立了起来,河川的故事更是无从得知了。
正如玄烛所料,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
河川见玄烛没有说话的欲望,便主动开口问道:“你知道西王母身为堂堂天庭主母,为何会化身异士吗?”
玄烛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也不再装作睡觉的模样,而是挥散白云站起身来,面色晦明不定。
“我明明觉得自己经历了漫长的时光,可是脑海之中却是模糊一片,之前也询问过西王母,想从她那里知道些只言片语,但是后果你也知道,无非是打了毫无意义的一架,一点讯息也没有得到。”玄烛说着不由地叹了口气,显得很是无奈。
“怎么,你打算告诉我?”玄烛挑了挑眉毛。
河川却看也没看玄烛,反而学着它坐在白云之上,自顾自地说道:“当年李宣高冲上天庭,大战玉帝王母,此乃大事,自然有异士记录,那是仙的战争,与我们异士无关,所以然不会像今日一般去帮忙。
后来玉帝重伤,王母被封印。两人都要赶在天门彻底封闭之前陷入沉眠,随天宫沉寂,否则没有天宫庇佑,身处混沌乱流之中,暴露于诸多道则之下。哪怕是有通天彻地的大法力,也难免被同化为天地的一部分。
玉帝倒还好说,带着重伤沉眠,直接与天宫融为一体也不是不行。但是王母周身本源,先天之阴,都被先天之阳所依附,混着荒芜土元,散于全身,整个人化为石像,不能动弹分毫,无法施展秘法。
就算是再想沉眠,也有心无力,所以便在天庭沉寂之前,彻底将自身化身了异士。”
“等等……你说了这么多,和我有什么关系?”玄烛本来以为和自己有关,可谁知听到了现在,也没说丁点和自己有关的事情,于是有些不耐烦起来。
河川却一脸怪异的看着玄烛,哪怕之前心中早有猜测,但此刻依旧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惊悚。
河川咧嘴笑了笑说道:“你应该还知道我们异士,不在三界之中,不在五行之内,若非同为异士,任他是神仙还是妖魔鬼怪,都不能见到我们,除非我们主动现出身形。”
“我自然知道!”玄烛更加烦躁起来。
“那你可知,她向天道哀求,将自身化为异士之后,见到了谁吗?”河川的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玄烛。
“谁?”玄烛下意识问了一句。
河川一只手捏的书简咔咔作响,另一只手缓缓抬了起来,指向了玄烛。
“你!”
河川的声音平平淡淡,但是听在玄烛耳中,却仿佛惊雷。
玄烛的头再一次剧烈疼痛了起来,但是他这次却只是面色发白,再没有其他反应。
“当时记录的就是你!”河川注视着玄烛,玄烛也在注视着河川。
“所以……所以,当年我问起天门关闭之前的事情,她才会那么生气,以为我在嘲笑她!”玄烛缓缓说道。
河川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当时你代天封神,令我们惊诧,我们去阻止你,当时我说异士是‘授天之命’,你却说起了天庭地府,我便察觉到不对,我口中的‘天’是天道啊!”
“那我所犯的规矩,不是天规?”玄烛心中的疑问更多了。
“是,但是……天规并不是你以为的天规,天庭只不过是个执行机构,真正的制定者也同样是天道!所以,我十分好奇,你当初如此违背天道,甚至代天封神,为何竟一点处罚都没有。”河川对此也是颇为费解,看向玄烛的眼神中,更是一片询问之色。
但是玄烛却是比他更加迷茫,河川看着玄烛苍白的面容,有些无奈的想道,怎么昏了头了,去问玄烛?
“还有吗?”玄烛的眼神已然有些空洞,他不知道自己究竟遗忘了多少!
“当然有,你走后,王母说你找回记忆的那一刻,就是你死的那一刻!”
“为什么?天道若是想杀我,早将我处决了,混沌雷霆,岂是闹着玩的!”玄烛的头越来越痛,仿佛有一把斧子劈在额头一样。
“因为据说,你曾经犯大罪,获罪于天,被大道所抛弃,你的始祖为了不牵连整个族群,动用血脉诅咒,驱你出族,让你不入五类,宛如孤魂野鬼,这整片天地,就是你的囚笼!天道虽然不杀你,但是你若回想起来,那诅咒便足以杀你!”
随着声音落下,几道混沌雷霆,从天而降,劈在了河川身上。
“噗!”河川直接被拼成了重伤,连御空都已经难以维持,直接从云端坠落了下去。
玄烛见此强忍头痛,瞬移到河川身边扶住了他。
河川此刻的面色却是比玄烛更加苍白,浑身战栗,宛若筛糠。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玄烛由于剧痛,面目显得有些狰狞。
河川挣扎着,推开玄烛,有些自嘲的说道:“这些日子,我也想起了些重要的事情,也想起了重要的人。我此刻做的事,才会使他开心吧!不管怎么说……总比守墓要好,他要知道我一直守墓,肯定再扬起尺子,打我屁股。”
河川说完,眼底怀念之色慢慢散去,踉踉跄跄的撞破虚空,只见一座荒坟,无碑无牌,熊熊烈焰,万载不息。
随着河川的进入,那处不可知之地,也渐渐隐没,虚空闭合,不知踪影。只留下玄烛御空站立,甚至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存在。
正当玄烛整理思绪之时,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昆仑山巅,而后不顾形象一屁股坐在了雪堆里。
玄烛本是没有在意,凡人而已,又看不见自己,更何况自己还飞在高空。因此还是一心沉溺在河川的话语之中,那一声声、一句句在脑海中萦绕不休。
“罪?什么罪?族?什么族?我到底是谁?我为何会失去记忆?”这一个个问题接踵而出,仿佛要将玄烛逼疯!
“唉!这小胳膊小腿儿的,就是不行,累死了!不过还好,总算没晚!”那年轻人一面抱怨着,一面揉捏着自己的腿。脸上还挂着儒雅的微笑。
“玄烛前辈,还请下来一叙!”年轻男子仰着头望着玄烛的方向。
纵然玄烛陷入迷局,也是被这一声惊到了,于是连忙飞下来,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年轻人,确认是凡人无疑。
“你能看见我?”玄烛更加疑惑起来。
“当然看不见!若不是异士主动现身,哪能见到。”那年轻人朝着玄烛所在的方向拱了拱手,可是漆黑如夜的眸子中却是没有半分玄烛的倒影。
“我来是为了告诉您些连河川前辈也不知道的事情。”年轻人笑的很是和善,眼睛也眯了起来。但是玄烛却感觉一股不适感扑面而来。
“你连河川也知道?你究竟是谁!”玄烛戒备了起来。
“玄烛前辈莫要慌张,我一个普通凡人而已,又岂能在您面前兴风作浪。不过真要称呼我,叫我司马便可!”年轻人面色不变,还是一副温吞吞的模样。
“你要说什么……”玄烛的瞳孔泛起了金光。
“诶呀呀!玄烛前辈,又何必向我用破妄金眸呢?”司马摊了摊手,一副无辜的样子。
玄烛即使动用了破妄金眸,可还是只能看见一具凡躯,还有躯体内的平凡灵魂,但越是如此,玄烛便越发戒备。
“玄烛前辈,您是想听,还是不想听呢?”
“能解决我的疑惑吗?”玄烛眼睛似睁非睁,隐去了目中神光。
“部分吧!但也会带来更多的疑问,就看你您想不想听了……”司马盘腿坐在了雪地上。
“说!”玄烛十分不喜欢这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但是又实在想知道与自己有关的一切事情。
“那我说喽!您是不是有时空术法甚是强悍,甚至能反本还原,重塑灵魂……时空甚至看起来像是畏惧您、躲避您?”司马一脸敬佩的问道。
“是又如何?”玄烛不止眼前这人究竟想说什么。
“您真以为,这是是大神通吗?”
“难道不是吗?”
“不,当然不是!那是一种最恶毒的诅咒,您永远长生,永远不死,可您永远不知道自己是谁,永远像个傻子一样,在追寻记忆,可您偏偏找不回来。
而附带的反本还原的力量,则是那个给您的玩具,毕竟您也是他的玩具啊,总不能让您太过凄惨,是吧!”司马说着,用手指了指天,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但是他的话却让本来就烦躁异常的玄烛更加愤怒,挥手之间,就想杀了他。
刚刚要有所动作,司马便好像早有预料一样,嬉笑着说道:“玄烛前辈若要杀了我,也要等我说完啊!要不然平白让我讽刺一顿,岂不是亏大了。”
玄烛压下心中的杀意,说道:“你还想说什么?”
“这次是个好消息,我刚才那句话就说明,西王母简直是胡说八道,因为那个不让您死,即使是血脉诅咒,也不能杀得死您……所以您放心的找寻记忆去吧!”司马一副十分开心的模样展开了双臂。
“你还知道什么……”玄烛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将其拍死的冲动。
“还有,之前河川前辈说‘据说’您获罪于天,他定是从西王母哪里听来的,就说明您比他当异士的时间要长,否则获罪于天的大事,自当有异士记录。
而王母究竟是如何得知您获罪于天的,却是问不了西王母了,毕竟人家藏在这莽莽昆仑,您就算逆转时光也找不到!”司马面上一片惋惜之色,但是配上那时刻挑起的嘴角,却是挑衅意味十足。
“你如此挑衅与我,就不怕我杀了你!”玄烛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玄烛前辈勿怪,我天生一副笑模样,我也不想啊!”司马说着,努力做出苦大仇深的表情,可是挑起的嘴角,却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
玄烛对此不置可否,而是静静地看着司马。
“嘿嘿……”司马讪笑一声,抬起手来抓了抓头发,说道:“不过我倒是有个线索,告知与您!”
“谁?”
“雷峰塔下的白素贞!”司马说着抬起手来指向了一个方向,想想又觉得好像指错了方向,又换了个方向指去。
“白素贞可是个有背景的角色,而且年纪大的可怕,必定知道一些古老秘闻,您可以去问问她!”司马还是那副笑容。
“还有吗?”
“真没了!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司马瞬间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那你边和我一起去吧!”玄烛却是不太相信,眼前的这个凡人太过奇异,必定还知道更多。
于是提起司马,瞬息万里,向雷峰塔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