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李长庚衣不沾尘,随风而动,已将分晓收入鞘中,横剑与胸前,剑鞘的上方光明大放,宛若重回远古,十日高悬,与月同空,而剑鞘之下却是一片黑暗,宛如无量深渊。
阴阳同现,日月凌空!
“你还是远不如通天,当年我们曾争斗三次,第一次是诸多先天神祇初生,为验证道法,打成平手;第二次为夺大道钟灵的酒泉,与三清、东皇、接引、鲲鹏、冥河七人混战,八人尽数重伤……可终究都逊我半筹,酒泉落于我手;第三次,紫霄封宫,六圣成道,与通天战于三十三天外,混沌乱流中,逊他一筹,险些亡于诛仙阵……而你多宝远逊当年酒泉之战时的通天,真是有其师未必有其徒!”
李长庚将分晓背在身后,甩了一下衣袖,目光朦胧,昔日的一幕幕画面仿佛再次从他眼前划过,想起通天总是有几分惋惜。
“多谢前辈不杀之恩!”
弥勒佛半跪在地上,一只手勉强支撑着自己残破的身体,一身剑痕,鲜血淋漓,颤巍巍地抬起了手臂,单掌行了一个佛礼。
本来就清瘦的燃灯古佛,此刻脸色蜡黄,骨骼宛若错位,惨笑一声说道:“我与你应算同期,却没想到差距如此之大……呵,罢了罢了,还是谢过你未有杀心。”
燃灯说完,身躯不受控制地晃动了两下,化作一尊金色佛像,再无半点声息。
“百年之后,自会归来,佛门全仰赖如来佛祖了!”
燃灯的声音从金色佛像中传来,还特意在“如来佛祖”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弥勒闻言也看了如来一眼,暗自叹了口气。
如来此时也不好受,原本的丈六金身仿佛一件摔裂了的瓷器,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纹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声音,爬满了如来的身躯,原本充满侵略性的双眸也变得诡异起来,左眼为金色,右眼为青色,左眼平静,右眼暴戾,身上的佛光也在不停地金青交替,再也没有半分佛门领袖的威仪。
“佛门已是如此,全凭前辈处置,但还请前辈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为我佛门留下些许门人,他们并无罪过!”
如来深深垂着头,也垂着双手,这是佛门第一次低头!
李长庚却没有处置如来,而是转头看向了正在努力托举大雄宝殿的地藏。
“你竟敢驱使生灵魂魄,这样的人也能成为佛门菩萨?你佛门还真是藏污纳垢啊!”
李长庚说着还扫了一眼地上的欢喜佛,毫不掩饰自身的厌恶。
面对李长庚的指责,地藏一句话都没有说,不是他不想解释,而是因为即使解释了别人也不会信,更何况之前拖动灵山山头,此刻又托举大雄宝殿,早已经油尽灯枯,实在是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李长庚缓步走向恶鬼相随,浑身漆黑,面目狰狞的地藏,双手并指。
就在这个时候,敖明终于赶了回来,他虽然对此刻佛门的情况感到震惊,但却没有时间惊讶,因为他看出了自己老师的杀心!
“昂”
敖明变化龙身,雷火相随,比原来还威武了几分。
李长庚看了看盘旋在自己身前的雷火长龙,停下了脚步,双指上缭绕的神光也渐渐散去。
“你要护着他?”
李长庚的脸色有些难看。
“师傅,您不要误会,地藏与佛门其他人确实不同,刚刚灵山山头坠入人间,全靠地藏才能拖动,使人间生灵免受涂炭之祸。您不要误杀好人啊!”
敖明的声音有些急切。
李长庚闻言,瞬间想抽自己一巴掌,自己之前见猎心喜,一时得意忘形,险些酿成大错。
“哎!险些出了大事,幸亏你和地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李长庚的面色柔和了起来,一手撑着大雄宝殿,一手将地藏拽了出来,交给了敖明,可那些鬼影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再生存下去,只能悄无声息地被大雄宝殿灼成灰烬。
地藏见此张了张嘴,可是却没有半分说话的力气,向哭两声,可是眼角却无论如何也流不出眼泪,他浑身黑炎消散,浑身上下开始渗血,几乎瞬间就变成了一个血人。甚至扶着他的敖明也被他身上的血染红了半个身子。
敖明有心为地藏疗伤,但自己一身雷火,法力至阳至刚的,而地藏身负诡异法门,法力幽暗阴寒,二者先天相性不和,若是贸然施为,只能害了地藏。
正当敖明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李长庚却捏着犹如手把件的大雄宝殿走了过来。
“师傅……你看……”
李长庚挥手打断了敖明,单手虚握,分晓源源不断飞出剑光落入了李长庚虚握的那只手里,一把虚幻的长剑缓缓成型,与分晓有那么三分相似。
李长庚一指地藏,那柄虚幻的长剑瞬间飞入了地藏的体内。
“这剑里有三道剑光,可修复你这几乎破碎的经脉与身体,也可保你三次不死,只要不是天道亲自出手……不过,若是下次相见你还练这御鬼之术,小心凌迟之苦,勿谓言之不预!”
李长庚虽然没有伤害地藏,但还是对驱使魂灵之术耿耿于怀,所以也绝对说不上对地藏有什么好印象。
地藏也知道这个道理,他静静感受着自身体内那磅礴的剑气,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因为他知道,此刻这救命的剑气,在李长庚的一念之间就能将自己千刀万剐。
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唯一一个知道自己底细的佛陀,若是他还在,应该能明白我的冤屈吧!也会站出来为我说话吧!
可惜,十世之后,再过个三百七十多年,他就再也不会是那个无畏、智慧的白衣僧人了,这世上又会多出一尊身披袈裟的佛陀吧……
地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但偏偏就是想到了。
敖明感觉到地藏的气息逐渐平稳,也就放下心来,扶着地藏坐了下来。
李长庚也将手中缩小万倍的大雄宝殿放在了平台之上,背对着如来说道:“自今日起,佛门封山三百年。”
如来终于抬起了头,此时已经重新恢复了正常,一双金色的眼睛无时无刻不透露出悲悯,如来双手合十,说道:“好,自今日起,佛门封山三百年,竭尽全力清查佛门败类!”
如来没有讨价还价,因为他知道,李长庚没有和他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