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身侧的柜子里拿来了一粒香丸。
轻轻的置于了案几上的香炉之中，点燃后，馥郁的香味便开始走炉中袅袅的传出，令人心旷神怡。
“知道么，这是我自己配置的香丸。
当年我和那位谈话时……用的也是这种配方。”
青年淡淡的道
但老人听了这话，突然显得有点儿抑制不住的激动，也是，毕竟是始皇帝嗅过的香，一般人又怎么有机会能闻的到呢。
所以他甚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可惜，常嗅着我这香，他还是没活过四十八岁。”
青年的话语在他深吸完一口气后才姗姗来迟。
这种莫名的转折，令的老人哪怕知道秦始皇的死应该和这熏香无关，也不由的捂住嘴，猛的咳嗽了两声。
青年见状也是一愣，似是激发起了什么回忆，微笑道
“哈哈，元意，多年不见，你还是和当年一样，冒冒失失的啊”
老人听到这话，思绪也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从前。
可是，已经回不去了啊。
所以他只能哭笑不得的道
“先生，您也还是如当年一般，爱作弄下我啊。”
当然。
两人显然都没有打算在这个话题上持续多久，青年点好了香后，也又坐回了主位。
继续道
“放心，这香非要说，还是有益寿延年的功效的。
而我点香，只是因为那些记忆，都太过久远了。
有时候，不借助一点熟悉的东西，还真的难以回想起来。”
炉香袅袅，仿佛在空中勾勒着什么。
但什么也没有。
青年开始回答起了之前的问题。
“当年我和他说了什么，我已经记不太清了，不过大体都是一些治理上的事情。
至于他的面容…也很是模糊…就像你，就算是你的亲人的话，分别数十载，你又还能记得他的模样么？”
老人听了这答案，明显，显的很是失望。
不过他也明了，这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吧，要怪，也只能怪长生没给眼前这位带来永久的记忆。
而时间，终将带走一切。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呢！
那个最令人好奇的问题，答案又是什么？
青年的回忆还在继续。
“但是，那些在我生命中留下重要印记的事情，我却还是印象深刻的。”
“比如…”
“比如…那次东渡。”
………
公元前218年
海上
“先生”
船上的一名随行的将士对着这位上船后，便一直坐在船头的白衣青年打了声招呼。
“先生，前方快到下一个岛了。”
“嗯，知道了。”
青年没有回头，只是盯着自己身前绘制了一半的海图。
“长生得求之日，四海皆服之时不远矣。”
他还记得那间密室，那次密谈，那个威慑天下的身影！
“君房，你的才识朕已然知晓，朕今欲实现我大秦历代之梦。”
“北至大夏，南至北户，西至三危，东至扶木，不敢乱矣。”
“西涉流沙，南尽北户。东有东海，北过大夏，人迹所至，无不臣者。”
你可有何谋划！”
气吞山河，威慑天下！
也只有跟着这样气吞山河的君主，自己的抱负才能得以施展吧。
长生，大同！
千秋万载，举世不改！
“吾愿为陛下东渡扶木，绘海图，扩疆土，寻长生！”
“哈哈，长生？君房，这世间真有长生不成。”
始皇显然并没有完全相信青年的话语。
他欲长生，但却也不轻信长生。
但青年也没有去解释。
也罢。
就让它成为自己东渡的一个借口吧。
如此，他日君临海外之日，也可少些阻碍。
……………
前方的海岛已然在望，自己离目标，又将近了一步！
……………
公元前210年
谁也没想到，青年这一去，便是九年！
除却最初回归过一次，带足了“百工之事”外。
再无音讯。
青年，也已然成了中年。
但世人怎么会知晓，东至扶木之理想，已然被这位东渡之人，不声不响的完成了呢。
甚至，如今，他离长生，也只差了一步了。
“陛下，可出海验收矣。”
同年
那位仿佛永远是一身黑衣的男子。
带足了兵马，横渡了海上，射杀了蛟鱼，更打破了那座岛上残余势力的所有抵抗。
他和他，一黑一白。
仿若太极，和谐无比。
站在这座海岛上，看着那株被这残余势力守护到死的奇怪植株。
“君房，这，便是仙药？”
“禀陛下，举世唯一，绝无差错。”
“服之便可得以长生？”
“不可，此只为主药，尚需配辅药于炉中再炼九九八十一天，中途不可停顿一刻，否则前功尽弃，如此，方可有效。”
“好，待药成之日，君房你且于殿上宣布我大秦疆土又扩之大好消息，且同时献药与我。”
说着，他突然一声冷哼。
又继续道
“也好让近来的那些个谣言，见见朕还能活个多久！”
…………
其实。
青年知道始皇并没有全信，但是，或许是因为那些谣言，又或许是因为自己帮他扩了疆土之事。
他愿意给自己这样一个机会。
而长生药炼成之日。
一切都将得见分晓。
………
不过意外，有时候偏偏来的如此突然，那位一统天下的男子，终究没有等到服下长生药的那一日。
那一日，自己出关，带上了手中的三枚成丹。
一出门，便看到了守在门前的将士。
“先生，陛下病危，速归啊！”
他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未曾想，最后得到的，只是他早已驾崩的消息。
没错，早已！
之后传来的消息更是令他立刻打消了回归的念头。
因为。
甚至连在外的大公子都已经被一纸诏书赐死。
这，又怎么可能！
如此人物不在，大公子亦死，自己又如何能施展自己的抱负？
就凭二公子胡亥？
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赵高！一定是赵高！
他早已看出赵高不臣之心。
此次更已隐晦的对那个男人做过提示。
未曾想，一切，还是都已经被他们所安排。
真相如何，现在，都凭的他们一张嘴去随意捏造了。
他遥望着咸阳宫的方向，仿佛看到那位千古一帝的身影仍坐在殿上。
但他知道，他回不去了。
………
《史记》中关于徐福最后的记载是这样的
“得平原广译，止王不来。”
再无其他记载。
但，谁又知道真相和缘由呢？
………
现代。
窗外的天色已然漆黑一片。
只有几只不知名的鸟雀还在鸣叫。
夜深了。
香炉的烟还在缓缓的飘散。
“我累了。”
故事告了一段落。
青年揉了揉脑袋，不知道是因为回忆太费精力，还是，有点儿忧伤？
但这样就结束今天的故事，是不是太过的突然？
那片岛？
那三粒长生药？
那仙药的所在？
老人的心里的疑惑非但没有减少，反而随着青年的讲述只是越来越多。
而且青年最后，又怎么会……
但青年明显没有继续讲下去的兴致了。
“元意啊，几十年了，你怎么还是一点耐心都没有。
时间，还久呢，你今晚，就先在这住下吧。”
“是，先生…”
看着老人缓缓的退至偏房去收拾去了。
青年却没有如同他所说的累了，立刻就离去休息。
反而是缓缓的走到了庭院之中。
背负着双手，抬头仰望着头顶的星空，喃喃道
“千古，一帝啊，后人对您的评价，倒也还真没错。”
“就是可惜，可惜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