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无话,陈老头气的也不愿意搭理我,我讨好道:
‘陈爷,今晚去我爷爷家吃饭!要不咱先过去?今晚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陈老头拖着鼻音摆着手道:
‘时辰未到,切莫急躁!今天大年初一,我得去洗刷一下换上身新衣裳!’
说完他往里屋走去!我也是一阵无语,这年初一才洗漱换衣服!平日里也不知道咋过的!
同时我觉得我算是一个慢悠悠的人,看到眼前这老头树懒似的动作,太监似的姿势,也是怪着急。要问这个老头什么时候能麻利点,或许只有我爷爷能办到!
闲得无聊,他的老家具让我细细打量个遍!之前我在哪块厚重且遍布沟壑的搁基板上看到过两行小字
‘风来隐去月下银鱼,雷到勾出水中玉龙’
这仔细一看不光搁基板上,八仙桌、圈椅再细看就连中堂画八仙过海图的背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字,让我唏嘘不已!不禁问道:
‘陈爷,您在这桌子、椅子上练刀工呢,好好的家具弄得鬼画符似的!这上面都刻的什么呀?’
他食指含在嘴里,嘟嘟囔囔道:
‘这…东西可多了,你说的那个?’
说完继续用食指搓着牙!
‘这~万物皆有灵,灵韵皆有通察之术,若通此术!必先取其道,后取其法,千试可成也!啥意思?’
他舀了一瓢水漱了漱口回道:
‘你小子不赖么,这大字儿认识不少啊!这是‘天人玄要’下卷第……第几段我忘了,讲世间万物都是通灵性的~只是想要与之沟通必须要掌握它的规律,再用对应的方法,多尝试多练习就能有所成!’
我故意刁难道:
‘世间万物!那您能和什么沟通?一棵树,一只鸟?沟通后能干啥,让他给你找酒喝?’
陈老头微微一笑,慢慢悠悠回道:
‘我可通万物!树乃植被是益人术与天人玄要之根本,鸟乃生灵奇门遁甲有所阐述!至于有什么用,就等你能和它们沟通后再说吧!’
他说的同时我趴在八仙桌下,仔细盯着木铖上的一段文字看着,上面讲的是一个故事,细细品味跟早些年听爷爷说过一个故事相似度极高!
清光绪年间,有个姓张的道士从崂山赶往於陵(今长山县)给一大户人家做法事,临出崂山山门一个姓马的道士赶上他问道:
‘张贤弟有出山这等好事为何不顾道兄只身前往啊,为兄也想出山一观这熙攘闹市!’
这张道士也没多想回道:
‘此去旅途甚远,道兄若不嫌这山高路远同去便可!’
就这样一张一马两人一路赶往於陵!路过龙王庙时,天色渐暗!两人赶了一天的路,口干舌燥!看这湾中水,清凛甘洌,就取出葫芦从这玉龙湾取水喝。打好了水两人坐在岸边,刚好被龙王庙里的一个小门童看见,上前阻止道:
‘两位道长,天气转凉这湾中水性寒,易伤肠胃!如不嫌弃可去小庙饮杯粗茶!’
两人觉得也无妨,到了庙中喝完水打听好路线,问好了路程,算好了时间,拜了谢后继续赶路,来到这熙熙攘攘的周村大街上!
两人准备九月初九赶到於陵,到了大街后才九月初五,两人盘算,按照算好的路线离於陵也仅有半天不到的路程。
天越来越黑两人找了一个小铺打了点酒,要了一小碟兰花豆,在小铺门口的棚下吃喝!九月份北方天气逐渐转凉,早晚两头会有霜降!姓马的道士自觉委屈,说:
‘张贤弟,这点酒这点菜你我分食,是酒味不过口,菜渣不到肚!你独食也!’
姓张的道士一听摸着钱袋子心怀愧意,回道:
‘愚弟岂敢,道兄此言真乃陷兄弟于不仁不义之境,我再买些便是!’
说完张道士起身招呼店主!
马道士看他已经是囊中羞涩,赶忙起身阻止:
‘贤弟莫要麻烦,为兄有法儿!’
说完转身从地上扣起两块结了白霜的鹅卵石递给店家说
‘劳烦店家用蒸锅蒸透!’
又从河边掐了几片结了霜发黄的苇子叶交给店家说
‘用煎锅两侧煎熟!’
最后还特意叮嘱店家切记不要再调剂!店家一看愣了半天,心想这他娘坑我的吧!也犯了难!
张道士劝他莫要胡闹!马道士摆手让其坐下稍等,看到马道士执意如此张道士也不好阻拦,店家没招只好喊来了四邻八舍为其作证!
不一会小铺棚下挤满了看热闹的街坊四邻!待店家离去他当众又从河中取了一葫芦水灌入酒壶,小口品着发出‘滋…滋~’声!
小半个时辰过去小铺灶上漂出鱼香,苇子叶成了两尾煎好的黄澄澄的大鲫鱼!蒸锅里的石头变成了两只淹的皮发黄咸鹅蛋!众人看傻都赶忙上前验证,看到马道士吃的满嘴是油,喝的津津有味!众人无不为之惊叹,作揖摩拜称之神人,最后纷纷散去!
别人不知!可张道士心里明白这是方术中的盗门咒!吃的喝的都是方圆几百米内住家的东西!心存愧意张道士吃不下也没了喝酒的兴趣,只在旁边一而再再而三的劝告马道士:
‘众目睽睽之下用其术术,盗取别人财务,此乃恶人行径必招恶果!兄长莫要再犯,招致天谴呐!’
马道士只是敷衍的点着头继续吃喝!
次日清晨两人收拾好东西感觉时间还早,又正值秋高气爽!决定去东门外的米河河畔闲游一番!那时大街周围并不繁华!出了城门楼除了桑田就是荒地,极少数被开荒种上庄稼。
他俩一看这桑田美景如世外桃源,诗兴大发!正想吟诗作对,谁对不上今晚的饭钱酒钱谁出,张道士此时已经有了文章!他看着前方不远一位采桑的姑娘腰挎布袋,头戴布巾站在桑树枝上,挑拣较好的桑树嫩叶。
心中暗道:
‘这姑娘面若桃花,身形矫健,站在树上的姿势也是那么英姿飒爽,心生好感!’
随口道:
‘敢问桑蚕哪里好,抬头便知第一村!’
马道士顺着他的手看去,笑着接道:
‘面带海棠怀揣雪,腰似海蛇裙中藏’
两人边走边聊转眼间来到桑树下!这张道士看的是桑,想的是人!马道士看的是人,想的是…姑娘一听有人说她是蛇!从树上跳下,不听原尾破口便骂:
‘我看你俩才是妖道,别以为多吃了两本破书咬文嚼字儿,尽说些下流之言,我听不出来!你俩贼眉鼠眼来这荒郊野岭肯定不干好事!……’
张道士被骂的面红耳赤,衣袖遮面往前紧赶了几步,马道士气急败坏要上前找姑娘理论!张道士一看要打起来的架势,赶忙拉着马道士,边走边劝道:
‘你我乃是修行之人,且懂礼识数,遇此等乡野妇人能辩明是非呼!’
此时马道士眼睛一转说到:
‘你我打赌,为兄能让此人得以恶报!…’
张道士一听便知马道士又要用术法害人!赶忙阻止道:
‘我不与你赌,兄长休要再用术法害人,反之必招天谴!不可再说,不可再说…’
马道士急了,
‘你这懦夫,别人如此欺辱于你岂能善罢甘休!我今天非要治她一治!’
说完使劲甩开张道士的手喊道:
‘此恶气不出,难平我心头之恨!一妇人张口便是如此恶毒,岂能休矣!’
说完甩手离去!张道士追了几步见劝阻不住,气的在河边坐到傍晚!眼看太阳西沉,溜溜哒哒回到大街,听街边三五成堆的路人说,上午街南头缫丝坊有个姑娘吊死在东门外一颗歪脖子合欢树上,死前衣衫不整,脖子上有抓痕,腿上有淤青!死后双目不闭,含泪而终!好生凄惨…
当晚张道士找遍了整条街,终于借着月光在街北万佛寺门口的石桥上找到了醉成烂泥的马道士!他赶忙上前揪着马道士的衣领问道:
‘上午之事,可是你所为?’
马道士醉的一塌糊涂,口齿不清的咕囔道:
‘他上吊‘嗝儿~’与我何干,不是我给他栓的套,也不是‘唔~’我抱她往上吊~与我何干!你别说,‘呃~’那姑娘生的细皮嫩‘嗝~’肉,还挺俊俏!嘿嘿…张贤弟,来~喝酒…’
说者拿起葫芦往张道士嘴边送!张道士一听以为他做了甚么猪狗不如的事情,拽着衣领狠狠将马道士摔在地上,转身便走!
就在此时一道天雷划开布满星辰的夜空,直坠马道士头顶,马道士顿时四分五裂,血肉横飞!张道士被炸出的电光掀出好远,还灼瞎了双眼,脸也被烧的面目全非,昏死在桥边!
当他再次醒来已是九月初八中午,龙王庙内!当时龙王庙的主事叫陈净堂,号净凡先生,他说:
‘凡事皆有果报,马道士用奇门遁甲之术害死采桑之人!有违天道,自有天谴!此事因你而起虽不如你意亦有连坐之果!况且…’
张道士声泪俱下!问道:
‘仙长可有回生之术,可怜那采桑之女正值青春年少,她若撒手人寰,如有双亲何人照看!’
净凡思索片刻,道:
‘世间三种亡魂无可救也,烧死之人无救,躯体残缺不全,如水无皿不成形也!溺死之人无救,人生于水!魂亦可溶于水,水如其身,救者如杀人!吊死之人无救,吊死之魂无根,上不接天,下不触地此乃游离之魂无可救也!
况且死者逝前,饱受侮辱!怨气可蔽日月!此乃厉鬼,无救。’
听完,张道士失声痛哭!
净凡先生貌似看出些什么继续道:
‘自既日起每日取湾中水净面,七日后其双眼既可恢复!切记莫再滥用术法!’
说完带着门童离去!
七日后傍晚借着烛光,模模糊糊看到镜子中那烧坏的脸已经结痂,他打好包袱跟净凡先生道谢后准备离去!净凡先生若有所思!回道:
‘天劫已渡,怨劫难逃!先生应多加保重,切莫疾行啊!’
走到玉龙湾边,张道士打算取些水一路上擦洗眼睛,就在他弯下腰准备取水时身后响起一个阴恻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