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鹅子摸着脑袋笑,答应了。然后领着噬骨从正房绕过去,进了旁边一个小门,跨过门槛,一片花海在眼前铺陈开来。
一大片蓝色的桔梗花阳光下肆意盛开,惬意地舒展着娇嫩的花瓣。落雪般洁白的花瓣边缘染了深深浅浅的蓝紫色,像是高贵的缎带一般将花朵精心装饰起来。一阵山风吹过,清浅怡人的香味淡淡飘散在空气中,将人似有若无的笼罩起来。远处花田的边缘伫立着三座小小的房子,墙壁分别被刷成浅粉色、暖蓝色和紫色。
没想到现在还有这样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噬骨轻轻吸了口气,顿时就被清淡的花香包围。她心中越发肯定,呆着这座偏僻的小院子中必定能得到些线索,说不定,她微勾红唇,还能撞到一只笨兔子。
小鹅子跑到粉色房子打开门,里面并没有多么高档的设施,却干净整洁让人心情舒适。
“你可以随处走走,不过旁边蓝色房子已经有客人了。”顿了一下,又道:“那个紫色的请不要随便进入。”
噬骨看向那座距离稍远的紫色小房子,实木的窗户向外开着,微风轻轻掠过扬起了淡紫色的窗帘和细纱。
“那里也有客人住吗?”淡淡问道。
“不,那里没有任何人住。”这个开朗的小孩脸上难得显出了一点悲伤,“那里,是我爸爸妈妈的住处。”
噬骨收回目光,低头看了小鹅子一会儿,转身踏进房间。
“喂!你都不想问一下吗?我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愤愤不平的鼓起脸。
转过头,“你不会说真话。”
愤愤不平的小脸转瞬通红,结结巴巴地开口:“谁,谁,谁说我不会说真话了!我,我,你,你连听都没听就,就知道了?!”
“谁都有秘密,不想说可以,没人会逼你。可不能撒谎。这个世界是容许你有秘密的,但有时候,谎言的后果是你不能承受的。”
“……”
“你叫什么名字。”
“哼……”
噬骨转头准备进房间。却立刻被拉住衣角:“你,你不是说可以有秘密吗?”
无奈叹气:“你不是不想说么。”
低头不安的揉衣角,“我,我,我叫斐萼,李斐萼。”
“斐萼,斐萼……”抬眼看向那一片风中摇曳的桔梗花,蚀骨嘴角微微勾起:“是你妈妈给你起的吧。”
“咦?你怎么知道?”小屁孩看向她的眼神简直像看神仙一样。
她指向桔梗花田:“那也是你妈妈种的?”
“嗯!我妈妈最喜欢的花。”
“你知道它代表的意思吗?”噬骨低头看着斐萼的眼睛:“真诚。”
“……”
“好名字。”她最后说了一句,踏进房间,只留下斐萼低着头站在那里。
拒绝了老人的晚餐邀请,噬骨枯坐房中不知想些什么。鸠貘不耐烦地跳下腕深深地伸了个懒腰,又咔哒了几下利齿。
这时已是月上中天,那一老一小住在前院早已睡下。今天是十五,正是月亮最明亮的一天。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柔美的月光流泻到花田,给微微晃动的桔梗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银辉。夜风轻缓地抚过薄薄的花瓣仿佛情人温柔的手穿梭在女子发间。
“今天是十五月夜,老子出去修炼了。”说着鸠貘就从窗户跳了出去坐立在花田边上吞吐月华。
噬骨不以为意,随他去。只是黑绫似乎显得有些不安。
“怎么了?”黑绫由浸润千年月之精华的龙鳞所锻,又加之神兵利器,戾气重,一般只有浓重的血腥味才能引起她的骚动。
“阿骨,我似乎,闻到了我的气味。”黑绫有些不确定。
疑惑皱眉,“你的气味?”
“呃,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可以肯定是我的气味,或者说,是龙鳞的气味。”
虽说外界一直盛传黑绫是被收服的,可实际上,黑绫是苏骥送给噬骨的。
几十年前,九婴现世。它是水火之怪,身又九头,能喷水吐火,其叫声如婴儿,故称九婴。它们一般只生活在深山大泽之中,谁也不知道为什么现世会出现。因为正处于第四军区,噬骨是新上任不久。苏骥为了给噬骨立威,建功,就将这件事交给她解决。虽说最终是将九婴封印投入九重狱,可由于没有趁手的兵器,可算是惨胜。浑身是血的噬骨走进四军区总部大门时已经神志模糊,尽管伤口已被粗糙的包扎过,却仍然有汩汩鲜血从伤口涌出,即使噬骨紧紧捂着伤口,仍有血液滴滴答答的溅出大朵大朵的赤色之花。她硬撑着将封印亲手交予苏骥才昏迷。
事后作为大功奖励,苏骥将黑绫送给她。
据苏骥所说,这些浸染千年月华的龙鳞是龙族送予西王母的寿礼,铸成黑绫已属不易。这里又怎么会出现和黑绫相同的龙鳞?难道是龙族出现了?应该不会,龙族向来高傲,不屑与凡世打交道,一般只驻守在自己的属地不会轻易离开。更何况这里已属长白山范围,龙族与长白山仙人不算交好,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沉吟片刻,噬骨晃晃黑绫,问道:“在哪?”
“就在屋外,离我们不很远。”
“带路。”
黑绫凌空跳起,拉开房门向外游去。
噬骨甫一踏出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香铺散在空气中。这酒香似乎将大片的桔梗都醉倒了,在原地微微晃动。
“主上,小姐不允饮酒的!主上!主上!”
转眸,一个僵直的身影直直地立在旁边蓝色小屋下,可清秀的小脸却涨得通红仰头望着屋顶,嘴里还在不停大叫:“主上!被抓到了可就惨了!”
再抬头,只见一个修长俊朗的身影斜卧在屋顶,长袖飘飘,白袂上绣着暗色的金纹在清冽的月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束腰流苏懒懒的落下房檐轻轻晃动,衣襟微微散开露出优美的锁骨,玉雕般的容颜在月下闪着温润的光泽。修长的右手边堆着样式古老的酒罐正散发着烈焰般的香气。
狭长美丽的丹凤眼向噬骨懒懒一瞥,又似是不在意般收回,戏谑地对檐下的少年道:“我倒不知道,这事儿除了你我还有谁知道,只要你不说就没事儿。”
“可是……”那少年还想说什么,却被饮酒正酣的男人随手一挥止住了话语。
噬骨有些好笑地看着檐下的少年被施了言咒不能说话脸憋得通红,黑溜溜的眼睛被泪水浸泡的楚楚可怜,只可惜他的“主上”似乎并没有什么怜惜之情。
看那男子施咒时行云流水的动作与如彩云仙子织就的云锦般在月光下隐隐生辉的长袍,大概是某个家族中养尊处优的家伙吧。
虽然神明也随着世事的变化而变化,现在大多数神明隐游人间时也穿着和正常人相同。除了军人必须穿军装外,只有一些隐匿不出的家族和神明重大集会时才着正规华丽繁复的云袍。
眼前这人并没有神明清正之气,大概就是那些隐世家族中的一员了。不过,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听黑绫悄悄地说:“阿骨,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