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鸣然蹲在房间里收拾了一天，老房子里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只能边收边扔。
收拾到衣柜的时候，凌鸣然拿出那把一直带在身边的钥匙。
自从大一分手之后，她就很少回这套老房子了。
即便是父母回小镇小住，她也宁愿一个人住在云城市区。
上一次回还是卓依依婚礼的时候，在这个小镇上，他们又相遇了。
这座镇子，这套房子，到处都是他们的回忆。
衣柜最下边的抽屉也积了一点灰，锁眼边上也有点锈迹。
凌鸣然拿钥匙打开抽屉，尘封的记忆也一并打开。
两张照片，一张是她原本放在钱包里的证件照，一张是幼年方倾兮和他妹妹的老照片。
一部白色旧手机，是她的第一部触屏手机，高考后方倾兮用压岁钱一起买的情侣机，他的是黑色同款。
一个Q版老鼠的手机挂件，凌鸣然买的也是一对，另一个在方倾兮那。
这对挂件一看就很小女生，一点都不符合方倾兮的气质。
凌鸣然原本没让他挂手机上，他二话没说就挂上去了，说是向全世界宣告他是有主的。
还有一些小物件，也是方倾兮送给她的。
凌鸣然找了根手机线，把手机充上电，摁了摁开机键，发现还能打开。
她抄写过的那些短信也还在，不知道她折的那些心形卡片还在不在他那里。
点开相册，还有他们的合照，大多数都是别人拍的，只有一张吻照是他自拍的。
照片只拍到上半身，侧脸的角度，男孩女孩闭眼拥吻着。
刚好抓拍到阳光照在她头上，闪着一道光环，意境唯美又恬静，堪比偶像剧吻照。
当时分手后，凌鸣然回来就把他们之间的很多东西处理了，那几本日记本就是在这件房间偷偷烧掉的。
只是没想到，当时的自己还是没舍得留了几件。
凌鸣然这些所剩不多的纪念收到一个纸盒里，一并搬过去学校那边。
刚好是周末，林骁阳和卓依依也回了小镇。
凌鸣然回云城前，把那张方倾兮和他妹妹的老照片带了过去，托他们有机会的话转交给方倾兮。
……
九月初，凌鸣然升研三，同时也荣升干妈。林骁阳和卓依依的宝宝出生了，是个小包子。
说来也巧，林骁阳和卓依依的婚礼办在国庆，儿子满月酒也刚好逢上国庆。
这次酒席摆在云城市区，凌鸣然和夏扬都从穗市回来了。
晚宴过后，夏扬当晚就赶回了穗市，第二天定了去泰国旅游。
凌鸣然研三没课，准备在家备考公务员考试，就没一起回去。
卓依依家里备了不少坐月子姜醋蛋，喊凌鸣然一起回家里尝尝。
时间还早，想着晚宴两人也没机会好好叙旧，加上很喜欢小包子，她便跟着卓依依一同回去了。
林骁阳和卓依依已经搬进云城市区的新房子里，比之前的小窝宽敞了不少。
林骁阳把卓依依和凌鸣然送回家，又赶回去酒店那边和家人一起招呼留下来的宾客。
家里只有两人，凌鸣然也没见外，直接到厨房帮忙热好姜醋，端了两碗到客厅和卓依依一起吃。
小包子刚喝完奶，此刻在旁边的婴儿床上睡得正熟。
吃完姜醋蛋又聊了好一会，小包子才醒，闭着小眼在吧唧嘴，没哭没闹乖得不行。
没一会，林骁阳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方倾兮。
凌鸣然有点意外，刚刚在晚宴上都没看到他，但也对着他们那边微笑颔首，就算打过招呼了。
林骁阳开口解释道，“方哥刚赶回来，来看看小包子。”
卓依依起来招呼他，“快坐快坐，大忙人这么给面子啊~”
方倾兮坐下，瞧见旁边的婴儿床，放了个大红包到小包子怀里，玩笑着说，“恭喜啊~这不是特意来给我干儿子封个大红包吗？”
听到那声干儿子，凌鸣然表情凝固了片刻，但也不好马上说先回去了，就一起坐着喝茶聊天，琢磨着坐会就撤。
四人聊来聊去，话题基本都离不开小包子。
方倾兮都逗着小包子问，“起好名字了吗？”
“起了，大名林卓逸，小名就叫小包子”卓依依答道。
“可以啊，儿子名字都拿来秀恩爱。”方倾兮打趣着说。
“羡慕嫉妒恨吗？想秀自己赶紧生一个去。”林骁阳抱着儿子，得意得不行。
“行了行了，别秀了，知道你有儿子了。”方倾兮不动声色地跳过这个话题。
小包子在爸爸身上呆久了就不开始不安分，小腿乱蹬。
卓依依抱了过来看了看，把包子递给凌鸣然，“然，帮我抱会，我去冲点奶。”
凌鸣然很喜欢小孩子，接过包子在怀里轻哄着，整个人瞬间散发着母性光辉。
冲完奶回来，卓依依有些诧异，“不错哦，比得上我这个新手妈妈了。”说着调整好奶瓶角度，就给凌鸣然喂了。
看着凌鸣然细细哄着小包子喝奶的模样，脸上写满了开心和满足，方倾兮一瞬间有些怔神。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她怀里哄着的就是他和她的宝宝了吧。
她以前就想要儿女双全，还把名字都想好了，男的叫方昭然，女的叫方念然。
她以后的孩子还会叫昭然、念然吗？又会安上谁的姓氏呢？
喂完奶，又逗他玩了好一会，小包子才睡下。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接近零点，林骁阳送方倾兮和凌鸣然下楼。
走到楼下，凌鸣然叫他不用再送了，赶紧上去照顾卓依依。
上次过后，不知道两人此时的想法，林骁阳也不好再给他们牵线，主动开口道，“然，你这么晚了怎么回去？”
凌鸣然正打开滴滴准备叫车，“我打个车就行了，快上去吧。”
林骁阳看了眼方倾兮，想到他刚才愣神的样子，说，“这么晚打车也不太安全，你等会，我上去拿钥匙送你一下。”说着就要抬脚往楼里走。
还没等凌鸣然拒绝，方倾兮就开口了，“不用这么麻烦，我正好顺路捎她一程。”
等的就是方倾兮这句话，递给他一个眼神，林骁阳就挥手告别回去了。
“走吧~我的车在停车场那边。”这是方倾兮今晚开口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嗯嗯，那麻烦你了。”凌鸣然也没矫情，跟着他往停车场走。
大半年未见，两人都很沉默，谁也没有再开口。
走到车边，凌鸣然自觉地想要往后边坐，方倾兮打开了副驾驶的门，“上车吧。”
凌鸣然扭头看了他一眼，不太明白他的用意，抱着“坐就坐谁怕谁的心态”上了副驾驶。
车子启动，车厢里播着《没有你的冬季》，两人都没有说话。
……
你是我这颗心永远无法愈合的一块淤青
都怪我太轻易说放弃
对不起是我的犹豫让你受委屈
爱过你却输给了命运
……
宿命的相遇致命的吸引
要我要你拼命地在一起
也许在这个漫长故事里一起老去
才是我们本该拥有的结局
对不起是我的犹豫让你受委屈
爱过你却输给了命运
……
这首歌凌鸣然再熟悉不过了，在无数个夜里不知循环过多少遍。
不知道他听的时候是不是跟她一样的遗憾和无可奈何，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凌鸣然不知道该和他聊什么，谈工作像没话找话，谈感情言多必失，索性闭上嘴，直直地看着前方回家的路。
快到家时候，凌鸣然出声说，“在北门把我放下就行，谢谢。”
从北门走他不用绕路，往前再开几百米就也到家了。
方倾兮未置可否，直接把车开进了凌鸣然家小区，停在了她家楼下。
见状，凌鸣然也未多说什么，再次道了声谢转身下车，没开开车门，回头示意他解锁。
方倾兮没动作，只望着她缓缓开口，“然然你现在除了谢谢，一句话都不想跟我多说了吗？”
分不清他眼里的情绪，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出这么不符合他风格的问题，凌鸣然只固执地回望着她，什么都没说。
对望中，方倾兮先败下阵来，打开车锁，转回头对着空气开口，“对不起，然然，真的对不起，我……”
又是不痛不痒的道歉，凌鸣然开口打断他，“你已经说过了，你现在应该去找你的全世界。”
说完便下车关门进楼道，动作连贯，一气呵成，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方倾兮叹了声气，“那句话真的伤她心了，真的骄傲得像个孔雀。”
直到凌鸣然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方倾兮才驱车离开。
凌鸣然没进电梯，直接从楼梯跑到二楼的窗户边，看着那辆车消失在夜幕里。
她终于明白那时方倾兮为什么一听她说对不起就那么大脾气了。
一句对不起唤起一段伤痛，说了还不如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