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载前,圣王轩辕连同霸王、文王开辟修行大道,剑指诸仙,将众生之天下还与众生。诛仙一役过后,天下百圣共建数国,史称鸿蒙。”
“之后五千年,各国礼乐渐失,纷争渐起,最终数国相互征伐,导致民不聊生,是时中原诸地十室九空,各地血流漂杵,文明焕发之地变为人间地狱。史称战国。”
“不知是时势造英雄,还是英雄造时势。五千年后,天赋不输鸿蒙三圣的兵圣横空出世。当时出身东方小国唐的小将白牧之临危受命,率领七千阻击数万来犯之敌。没人会想到,那场在当时再寻常不过的战事代表着一个新时代的开端。”
“七千骑大破三万敌,白牧之甚至在万军中生擒敌首,此后兵圣不知用了何种手段,竟然让那位被他生擒的敌首为他所用,在他日后的南征北战中充当左膀右臂。”
“白牧之在首役告捷过后,封冠军候,取自勇冠三军之意,此后,这位在当时不过双十的年轻侯爷势如破竹,一杆长枪无人能挡,仅仅凭借着最初的七千骑连下几十城,破数国,从长安城内一直打到止戈山下。”
“此后,唐便成了大唐,获封冠军候也成为大唐武将的无上荣耀。”
“止戈山下,白牧之面对恪守古礼、路不拾遗的大周诸国,当然也可能是面对大周那覆及全境的天下第一阵法与号称大周境内无敌的大周天子,最终弃枪止戈山顶,创立止戈剑宗,号召剑宗弟子入世行止戈之事。”
“追随白牧之征战四方的将领也从此息战,其中也包括那位最初为白牧之所俘虏的擅长用重剑的商姓男子,息战的他们离开行伍,率领部下经商,这就是琅琊十一家的由来。自此过后,战国结束。”
唐余坐在马车里盯着外面巨大的“山丘”,轻轻端起路边求来的热茶抿了一口,继续说道。
“然而,这件事还有一种说法,白牧之在止戈山顶插上那柄圣人都拔不出来的天下第一枪过后,并未止戈,而是率领多年的老部下打了最后一仗,一生未尝一败的兵圣这一仗过后,没再回来!”
“传说打最后一仗时,那位商姓将军的青梅竹马的红颜就是一袭红裙站在这里送别将军的。”唐余指着不远处的“山丘”,怔了一下。
“红裙就在这里日复一日啊,年复一年啊不停的等。她不怕夏日酷暑,不怕冬日严寒,可是,那位痴痴等待的红裙等了一载又一载的光阴,等到红裙褪色变皱,等到青丝白发,却再也没能等到那意气风发凯旋而归的负心汉。”
唐余捧起茶,小口咽下,滚烫的水汽在他面前翻腾。
“终于,红裙明白,那位追随白牧之而去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前半生的恩恩爱爱就此终了。最后,她在琅琊十一家的帮助下修了这巨大的将军陵,终生守着这孤零零的衣冠冢,再无消息。”
唐余一口饮尽温热的茶水,继续说。
“从此以后,这里便称作将军陵。”
“此后五千年人们在这里生活劳作、修路筑城,可再没人去动将军陵上的一棵草、一抔土,现在,将军陵上生有如盖的大树,栖息着许多生灵,还有一个等了数千载再也回不来的人的红裙姑娘。”
唐余跳下马车,准备搀扶下还有些行动不便的叶离,叶离稍稍停了下,没拒绝。
“龙城、紫塞都算不得真正的大唐大城,纵然来往的商贩不再少数,但终究是过于靠近边关,杀伐气太重,将军陵虽然比不得长安燕京的繁华威武,但在这北边几个郡里,已经算得上首屈一指的繁华之地了。”
叶离抬头环绕四周望了眼,相比龙城来去匆匆的边卒与商人,将军陵里的确多了许多生气,道路的两旁多了些各式各样的小贩,来往的行人神色也平淡恬静了许多。
叶离点点头,在唐余的搀扶下往客栈方向走去,他受伤颇重,不论是先前龙城左手留下的贯穿伤还是青山驿道心力交瘁留下的隐患都未痊愈,恐怕得花一段时间调养。
“此次在将军陵我们恐怕还得停留一段时间,我不能让那些留在青山驿道的兄弟就这样回去。”
唐余边走边说,眼中有一丝锐利闪过。
为死者置办该有的物件只是一方面,唐余还想看看大唐在这件事的反应,希冀寻求什么蛛丝马迹。
叶离身形一顿,接着又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你先养好伤,我会差人送你去燕京,放心,不会太久的。”
唐余仿佛没注意到叶离的动作,继续说。
……
鉴于将军陵在北方举足轻重的大城地位,历年云中郡郡守常常将办公官署设在此地,本届郡守楚狄也不例外。同大唐许多能力出众的官吏一样,这位寒窗十数载最终金榜题名,并且提拔极快的年轻郡守的座师是当朝右相。
苦熬多年最终出头的郡守在任数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在云中郡内素有贤名。可这事无巨细都要过问的郡守可就苦了将军陵县令裴员。
一县之长,在大唐境内怎么都算得上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员了,在天高皇帝远的地区说是威风赫赫也不为过,可在顶头上司面前工作的裴县长逐渐沦为一个工具人,各项事务没有权利决策不说,还得为上头的命令忙上忙下。身为北地繁华之地的长官,却什么也捞不到,着实让人恼怒。
看着大腹便便的裴元自官署中走出,邋里邋遢的中年人坐在茶水摊前,对着大碗中浮沉的粗大茶叶出神,皱起了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