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下着绵绵细雨的三月。一辆黑色轿车在昭鸣渔港前停下,周韵坐在副驾驶,伸手要开门。主驾驶的男人牵了一把她的手,说:“等会我来接你。”
周韵推门,他又说:“不亲一下我再走吗?”
“秦舟,你牵够了吗?够了就放手。”周韵闭了下眼,忍住腾起的怒气。
秦舟放了手,眼神阴沉,捏住她的下巴转过她的头,轻呵了一声:“周韵,你最好乖点,惹火我你就完了。”低头在她唇上轻吻。
待他撒了手,周韵直接下车,把门一甩便走向昭鸣渔港。雨伞落在车里没拿,她也不想回去面对秦舟。顶着细雨走了一段路,发丝上粘了雨丝,像撒了白糖。
她又是一身黑,diao带长裙外套了件黑色小西装。红唇耀眼,裙摆、长发迎风扬起,又美又飒。
昭鸣渔港整改过,大变模样,从从前的灯红酒绿变为现如今充满情调的清吧。有歌手在台上唱着文艺青年钟爱的民谣,轻缓的音乐淌过耳朵,是种说不出的心灵慰藉。
点了杯酒寻了个角落坐,时不时轻抿杯中的酒,里面的歌声与外面的雨声融为一体,悄悄拂过她那早已荒芜的心灵之地。
“韵姐?”一个穿着T恤、牛仔裤的男人站在她面前,惊呼出声。“韵姐!真的是你!”
周韵点了点头,看着来人有些熟悉,脑海中想不起来,名字却早已溜到嘴边,有些不确定地问:“…大川?”
“韵姐,就是我啊!”大川在她面前坐下,笑得像看见了故人。
大川好奇地问:“韵姐,你怎么来这了?”
周韵轻轻晃着杯里的酒,似真似假地说:“刚好路过,进来看看。”
“那韵姐这几年怎么都不来?”大川一脸可惜地说,“五年来,这变化可大了……”
周韵一直带笑听着大川嘴里的故事,杯里的酒所剩无几,她正仰头喝最后一口。便听到大川说:“后来啊,是宋哥看不下去…”
周韵的脑袋像炸开了一样,这个名字像个开关,关于他的记忆疯狂地涌动,争先恐后地闯入她脑海里。
大川看周韵动作顿住了,想到刚刚说了什么,立即收了声。
周韵将杯子放下,发出轻响。无所谓地笑了笑,“没事,你继续讲。”
大川拼命摇头,怕一出口又是宋溪的事。
周韵看他这样,笑了下,又要了两杯酒,分了一杯给他。大川喝着酒,时不时又抬头看她一眼。
周韵注意到他的动作,笑问:“怎么?有话说?”
大川把头要成拨浪鼓,大口喝酒,像藏着什么秘密。既然他不说,周韵也不逼他,两人安静地喝着酒。
过了会,大川试探性地问:“韵姐,你…”周韵眼尾一扫,大川又不吭声了,低头默默喝酒。
周韵戳破他的心事,“想问我还喜不喜欢宋溪,是吗?”
大川偷偷抬眼看她,心里的好奇让他想知道答案。“那韵姐你……”
“都过了五年了,什么都变了。”周韵一口喝了剩下三分之一的酒,目光平静地看大川,“想说什么就说吧。”
大川斟酌了下言语,说:“宋哥他…他要结婚了。”他一脸紧张地看着周韵的反应,周韵只是轻轻一笑,一脸平淡:“是吗?那恭喜他。他也三十了,该结了。”
“是和哪家的千金?”周韵浅笑着问,面上、眼里都看不到波动,仿佛真的只是在询问一个普通朋友的事情。
大川见状,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也笑着说:“是和徐家的二小姐,徐千嘉。他们订婚的事还上了报纸呢。下个月五号结婚,宋哥刚刚才给了我结婚请柬。”
说完,大川觉得奇怪,“咦,怎么大的事,你怎么不知道?”
周韵垂眸转了下手上的链子,说:“我刚回国,自然是不知。那么大的事,我在国内肯定知道啊,怎么会不知。”后半句似真似假地在开玩笑。
大川笑。“我就说嘛,你怎么会不知道。”
他又想起了什么,说:“前几天有人跟我说,这场婚礼估计要很盛大,毕竟是集团联姻。我说我一个在小公司拼死拼活的,不太懂这些东西。哦,说到这个,我进了公司有了职位这事还是宋哥帮了我。”
周韵点了点头,语气听不出情绪:“是要很盛大吧。要真想知道,到时候你去了就一切都知道了。”
大川自己笑了会,问:“话说回来,你去不去参加宋哥婚礼?”
周韵没正面回答,站起身,说:“大川,我还有事,先走了。帐我已经付了。”
“行。”大川起身送她。“我们加个好友吧,以后有事可以联系。”他笑得单纯,像世俗里不可多得的天真。
周韵给他扫了好友,准备离开。一转身,便撞进一双她曾经深深沉沦的眼睛中。脚下像被钉在了原地,半步都挪不动。
身后的大川朝他打招呼:“宋哥!”
宋溪在周韵面前停下,两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打破这沉默的氛围。直到大川的电话铃声响起,周韵率先移开目光,不愿直视他。
大川的老板临时让他加班,他不好意思地笑着:“我先走了。”
周韵朝他淡淡一笑,宋溪盯着周韵一直没动。
“一起喝一杯吧。”宋溪在她刚刚坐过的位置坐下。周韵抬眼,对上他那又深又沉的眼睛,嘴边的拒绝突然变成了“行”。
宋溪招来酒保,酒保很快给两人上了酒。宋溪推了一杯给周韵,问:“听说你出国了,这几年怎么样?”
周韵握住杯身的手僵了下,她喝了口酒,语气带了点笑:“挺好的。”
“那就好。”宋溪说,眼神盯着杯里上升的气泡。
周韵心里一涩,装作没听见。两人各怀鬼胎地喝着酒。
“周韵。”宋溪突然喊她,却又戛然而止。
他不说,她更不问。
诡异的气氛围绕着两人,周韵坐立不安,主动提出要走,“我等一下还有事,我先走了。”
宋溪嗯了一声,问:“要我送你吗?”
“不用。”周韵拒绝,起身离去。
彼此都知道“还有事”是个借口。
走至门口,周韵被宋溪叫住。她回头,见宋溪追过来。雨渐渐大了,斜着飘进屋檐,打湿站在屋檐下的两人。
宋溪站在周韵面前,刚刚的无所谓被击得一败涂地,他眼里装着满满的她。宋溪滚了下喉结,艰难地说:“周韵,我要结婚了。”
“那恭喜你。”周韵对他笑,一脸淡然。眼里不再有见他时会有的光,现在是满眼的祝福和疏离,宋溪看着刺眼,却不知还能说什么。
她转身抬脚走出几步,宋溪急急喊住她:“周韵,我说,我要结婚了!”
周韵拿着包的手攥得死死的,闭了眼,任雨水在脸上流淌,喉咙发紧,心里像被人用刀割。
她转身对他嫣然一笑,大声说:“祝你新婚快乐,白头偕老。”不知是想掩饰她的难过,还是想增添他的痛苦。
周韵一步步离开了昭鸣渔港的街道,有水不断在脸颊上流,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四月五日,周韵的朋友圈出现了大川对宋溪的祝福。文案写着:这婚礼真是盛大,来了好多人。祝福宋哥和徐小姐新婚快乐!下面是九宫格的配图,最中央的是宋溪穿着西装,胸前别着新郎的胸花在笑。
周韵没点赞,也没评论。盯着图盯到眼眶湿润。一滴滴泪滴在屏幕上,模糊了宋溪的脸,也模糊了她的视线。
几天后,圈子里都在疯传秦舟藏了五年的女人是周韵,因为她把秦舟做的一切都公布于世。
当时轰动一时的事件便是秦舟入狱,周韵失踪。这事几年后大家谈起还是津津有味。
被当做趣事讲的还有宋家少爷宋溪结婚几天后便离了婚,从此也销声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