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思音脑中的片段似乎到此戛然而止。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眼睛已经不怎么疼了。她缓缓睁开了眼睛,林中树叶间一缕阳光照的有些晃眼,她下意识地眯起那双黑的发亮的双瞳,用手挡了一挡。
她环顾四周,这树林里已没有三个孩童的身影。应该是跑到远处玩耍了,或者是玩累了,归家去了吧。
此时,树林中很安静,可以听到远处有潺潺的溪水在流动。叶思音掸了掸身上的树叶,缓步向着水声的方向走去。
这林间的小溪清澈,蜿蜒前行,仿佛仙女飘逸的丝带一般。水中细细的沙粒和光滑滑的鹅软石,在阳光的映照下,反射着黄灿灿的微光。
叶思音在蹲在溪边,双手捧起清凉的溪水饮了两口,然后轻轻地将水打在脸上。倒影中,清晰可见那张绝世秀美的容颜,叶思音细心地清洗掉脸上每一处泥垢。
顺溪南下,不久便看到一块路碑写着“前方两里抚涧镇”。叶思音摸了摸袖兜,草屋桌子上,不知是谁留下的银两已被她带在身上。可以先去镇上找间客栈住下。
抚涧镇并不大,不过它依山傍水,青瓦房和灰土墙,在临河的土路边井井有序的排列着,在几株绿树的点缀下,既不单调也不乏味。
叶思音向路人打听了下镇中客栈有哪些。被告知抚涧镇中一共有两家客栈。西面有一家“离烟楼”,是专给江湖和玄门人士歇脚用的。另一家在东面名叫“朋来客栈”,招呼五湖四海的贵客。
叶思音想了下,失忆的这几天遇到这么多怪事,还是先不要去离烟楼,免得又惹麻烦。她想平复一下心情,还是住朋来客栈吧。
一进门,掌柜看到美女光临,便殷勤地上前接待。叶思音也不挑,只要了间底楼干净的单间便住下了。
一日无话,次日早上。隔壁一阵老人的哭声,把正在睡梦中的叶思音硬生生地吵醒。
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叶思音打着哈欠从床上爬了起来,简单的梳洗一番,变穿着白色的麻布衣服出门,到隔壁看个究竟。
隔壁的门居然虚掩着,叶思音刚响敲门,却听到掌柜不满地抱怨声。
“你这老婆子一大早就哭哭哭,多晦气。要是吵着别的客人,我们还做不做生意啦。”
“啊~呜~儿子~”老太太听掌柜的责备,哭得更加大声了。
“嗨,你还来劲了。是不是要我把你赶出去呀?”掌柜更加生气了。
叶思音觉得掌柜真的发火了,说不定真的会对老婆婆动手,于是赶紧推门进入。
“哎哟,是不是吵到你了。”掌柜一看是隔壁的美女客人,赶紧点头哈腰的问道,同时又撇了眼老太太,骂道,“死老婆子,你看都吵到隔壁这位美女了。”
“儿子~呜~儿子,你在哪?”哪知老太太根本不理掌柜的责备,竟然扑上来一把抓住了叶思音的裙角,而她手上居然还沾着许多各色的颜料,一下子将叶思音白色的麻布长裙弄得五颜六色。
“你这死老婆子,你要干嘛?”叶思音还没说话,掌柜就气急败坏地冲了上来,抬脚便要踢老太太。
“别……”叶思音看老太太可怜,赶紧用手挡住掌柜。
“哎呀,女客官呀。你衣服都脏了,这老婆子估计也赔不起。实在是抱歉呀!”掌柜一个劲地道歉。
看着抓住裙角不撒手的老太太,叶思音摇了摇头微笑道:“没事,衣服脏了,我一会再去买几套就行。这老婆婆是怎么回事?他儿子呢?”
“谁知道呀?我就见过他儿子一次。”掌柜叹了口气说道。
“老婆婆,这究竟怎么回事?”叶思音蹲下握住她的手,那是一双苍老地满是老茧和一条条线痕的手。叶思音环顾了一下四周,客房内到处有打翻的颜料,还有些布匹和纸张、线轴散落在四周。
“儿子~呜~儿子。”老太太还在哭泣中。
“哎,真是倒了霉了。怎么就收了这么一个客人!”掌柜一跺脚,悔不当初地说道,“前些天的一个晚上,有个穿着打扮滑稽的男人,看上去像个戏子,对!就是一个戏子。背着这个老婆子来投店。说是他儿子。第二天早上给了我们些银子,便匆匆出店了,还特地询问了附近的药房,给这老婆子抓药,哪知道这一去几天就再也没有回来。这老婆子从那天起就跟犯了病一样,每天一醒来就摆弄这些破颜料布匹,哭着喊着要儿子。哎。”
听了掌柜的话,叶思音蹲下轻轻地扶了扶老太太那弯成小土丘般的驼背,轻声说道:“老婆婆你儿子叫什么,长什么样?我帮你找找。”
“大将军!我儿子是个大将军!不,不是,是个剑仙剑仙。不不不,是个樵夫对樵夫。哎呀,我儿子究竟长什么样,我记不起来了!”老婆婆用力抓住叶思音的裙角,不住地颤抖道,眼中泛着泪花。
“呸,你儿子分明就是个戏子。什么大将军?”掌柜在一旁啐了一口。
“好了好了,掌柜这老婆婆是真的病了,你也别这么刻薄。”叶思音站起身来,想着自己与老婆婆一样失去了记忆,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不禁有些悲凉。
“是,是。女客官你说得对。”掌柜点头赔笑道。
叶思音从袖兜里取出些碎银子给掌柜,说道:“这老婆婆真的病了,我人生地不熟的,你能不能托人找个大夫给她瞧瞧。药费我出,好不好。”
掌柜手中接过银子,点头如鸡奔碎米一般,连连道:“女客官真是天仙的外貌,菩萨的心肠。我这就去,这就去!”
“老婆婆,你乖乖在这里养病,我出去看看,帮你找儿子,好不好?”叶思音温柔地跟老太太说道。
“额,额,好好。”老太太颤抖地点了点头,松开了叶思音的衣角。
叶思音将老婆婆扶上床休息,自己便出门来到街上。
“反正这两天先缓缓,不如就在这抚涧镇逛逛,说不定还真能替老婆婆找到他儿子。”叶思音想道。
路口不远处,有一家成衣铺子,叶思音看看裙摆上五颜六色的手印,心想去买几身衣服。
铺子内各式衣服琳琅满目,叶思音估摸着手中的银两也不多,就选了两套面料一般白色和蓝色连衣长裙。想起因为自己的美貌,一路上总有人不会好意色眯眯地盯着她,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就跟店家又买了一张白色面纱。
换装完毕,叶思音穿着白衣,带着面纱。手中拎着一个小包裹,继续在抚涧镇的街道上行走。
别看这抚涧镇不大,人到确实不少。男女老少来来往往,颇有一番烟火气息。走了几个路口,一处铜锣声引起了叶思音的注意。
原来这里有家戏院,正在招揽观众,准备开戏。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叶思音快步走向戏院,用买衣服找下的零钱购买了一张票,寻了个前排的位子坐下。
戏院不大,舞台简陋。剧目还是相当精彩,今天演的是石头情的戏码,说的是灵山庙中,神像前有块石头,每天上百人在此磕头祈福,香火供之,日积月累得了天地精华,化为人形。而后偷下山去,一开始在人间恶作剧。后来,他遇见一个刚下凡的美丽仙子,双方在各种奇奇怪怪的误会和争斗中成长。最终仙子化铁石心肠为绕指柔,双宿双飞的故事。
戏还不错,演员也是真卖膀子力气,每个动作,唱功都很到位。看的人过瘾的很,戏院里叫好声也是一波接着一波。
散了场,已经是午后时分了。观众们纷纷离场,叶思音摸了摸肚子,有些咕咕叫。正巧对门就是一家饭馆。
小二见来了客人,殷勤的迎接出来。饭馆不大,一楼是馄饨汤面包子等一些速食,二楼则是包房和成桌的酒宴。
叶思音还想在镇上其他地方逛逛,便在一楼一处角落坐下,点了一份汤面充饥。小二接了单,进厨房吩咐准备。
此时,后厨内走出五六个伙计,他们每个人手中都端着一道菜。这些菜肴摆盘精美,香气怡人,令人远远一看便有食欲。伙计们端着菜有秩序地上了二楼。一个男子温柔地说道:“谢谢,辛苦了,菜就放这吧。”
于是,原本安静地响起了一阵盆碗摆放的动静。
与此同时,门口来了一群男子,他们各个穿着华丽无比。特别是为首一人,更是身穿金缕锦袍,绣了一身百花绽放;腰间银丝束带,挂着一块翠玉腰牌;足上豹纹兽皮靴子,鞋尖处顶着两颗祖母绿,头上凤尾金丝束冠,嵌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手中象牙丝绸折扇,扇骨上镶着点点蓝钻。远远一看,活脱脱的宛如一只花孔雀一般。
这群人也不废话,进门直奔二楼而去。店中掌柜带伙计如见了财神也一般,紧随其后,纷纷跟了上去,不一会便眉开眼笑地下来了,想必是点了不少好菜,还得了好处。厨房中也开始热火朝天起来。
但听得楼上那群人唧唧咋咋的聊天中,有人突然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大声怒道:“居然不给我们金钱帮面子,好心好意帮他们,这婆娘居然不懂待客之道。让本公子和下人们住在外院小屋,简直岂有此理。”
这下,二楼立即鸦雀无声,那群人似乎没有人再敢说话。
“金钱帮乃是江湖三十六派中的第一大帮派,欧阳老帮主更是万人敬仰。”这是一个温柔的声音,一听便知是早在二楼用餐的那名男子,只听得他话锋一转,冷冷地说道,“只不过宠出个不肖子,天龙门的赵玲玉让你睡小屋小床都算客气的。你要到我家里,我直接让你睡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