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子回去后,就开始睡觉,一直睡到下午五点多才醒来。他揉了一下眼睛,感觉痛快多了。起床后,觉得肚子有些饿,吃点什么呢?他就像几天未进食的老虎,在这间小屋里翻腾起来,可是什么也没有找到。他摸一下上衣口袋,里面掏出一把零钱,有一元的,五元的,最大的是一张五十元,他拿起这张五十的钱来,心想,要不去外边吃点好吃的,但是又有些舍不得,他把这些零碎钱从大到小整理了一遍,数了数,一共是八十六元钱。他将零头六元抽了出来,装在了上衣口袋,把剩余的八十元压在了枕头下,自言自语的说:“省点吧,家里的光景苦着呢!”。
他手里捏着这六元钱来到了对面的一条街市,想这六元钱该买点什么呢?应该如何消费这笔钱?他又往前走了几步,一股股香喷喷地烤鸡味直入味觉,使他不由的咽了一口唾液,原来是一家烧烤店。他兴奋地走到店前,门口站着一位中年妇女,衣服不算时髦,却比较整洁。飞子的眼睛朝店铺里搜索着:几只油光光的童子鸡和一排排猪蹄静静地躺在大盘子里,仿佛看到一只小鸡在对他讲话:“你想吃我吗?拿钱过来。”中年妇女看出了飞子的心思,便说:“你要买鸡还是猪蹄?都是新鲜的。”他顿时清醒了过来,这些要用钱来买。“多少钱?”他问店女。店女用手指着盘子说:“鸡十二元一只,猪蹄八元一个”。他听到这个价钱后,收回了味觉,买不起!往前面的一个小集市走去,看看还有什么?
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要吃点什么?必须要经济实惠才行,这是最起码的,他心里先打了个底。又走了几步,听到对面的马路铺子上有人用电子喇叭在喊着卖馄饨,“馄饨了,五块钱一大碗,三块钱一小碗来。”飞子决定了,要吃馄饨,他现在满脑子里都是馄饨的样子,不错!很香!终于可以经济又实惠地花费这六元钱了,买一个大碗,还能剩一元呢!他恨不得马上飞过马路对面。这时天已经有些昏暗了,马路上的车辆都打开了萤火虫般的灯,震耳的喇叭声让人听的心烦。
飞子大踏步地向马路那边走去,笛笛……几声喇叭过后,一个紧刹车向他冲了过来,他只听到几声鸣笛,就躺在了红色小汽车的前面。他是饿晕了,还是被这辆红色小汽车给撞倒了?不知道。总之是躺下了,没有起来。这时从红色小汽车上下来一位年青女子,她正是宋老板的女儿,丽娜!世上可真有巧事呀!她慌张地蹲在飞子的身边喊着:“喂,你醒醒,你没事吧?”飞子没有回应,但也没有血迹。这时,已经有人开始围观了,卖馄饨的也不再叫了,放下手里的喇叭过来看热闹,有一部分目击者七嘴八舌的给过来的人们讲述着这件事的原由,被堵塞的车子也停了下来,有的人坐在车上按喇叭,有的人干脆从车上下来看个究竟,整个街市乱的就像是一个骡马市场。男男女女这么多人围观着,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句有用的话。(是啊!中国人就是这样,只管看热闹,从未想过援助。)丽娜想着,不管是谁的问题,要先送去医院再说,不能耽误生命。丽娜用力把飞子的衣领拉住,就像在拖着一条沉重的鲸鱼。
片刻后,一位中年男人从场子外边挤了进来,和丽娜一起把飞子抬到了后坐椅上。丽娜打着了车,按了几声喇叭,周围的人才全部散开,丽娜载着飞子朝着不远处的“全顺市第一人民医院”开去。
蹦蹦蹦……飞子他妈的右眼睛在跳,也许是母体与儿的心灵感应,也许是一种不祥的征兆!她从女儿写完字的旧作业本上撕下来一小块白纸贴在了眼皮上,这下速度才减慢些。她又不放心地跪在了丈夫的遗像前,双手合十,举在了胸前,嘴里念叨着:“你在天之灵,保佑咱们的儿女平平安安……”这时,她心里数算着:玲玲在本村上小学,不会有事;虎子在镇上上初中,难道他和同学打架了?也不应该呀!这娃娃从小就很懂事,不会惹事生非的。那么就是飞子,他在外地打工,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有给家里来信,他怎么了?她不敢再猜测了,嘴里又念叨着:“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她心里不安的来找婆婆。老人家正在睡觉,听到有人进来,便侧身看了一下,认清了是儿媳妇,便拉起半个身子靠在了她的黑铺盖卷上。她以为是桂花又问鞋样的事,(因为前几日,桂花准备给婆婆做一双软底鞋。)就随口说了一句:“三八的有些松,三七的有些紧。”(人老了总是记一些固定的话题,总爱说一些最近说过的话,可能是因为他们的思想老化,已经没有再造性的语言了。人常说:“小一遍,老一遍”就是这个道理。所以说,如果老人们说一些你认为不妥或者令你生气的话,且莫和他们争个里外。)桂花坐在炕沿边上,叹气地对婆婆说:“我不是来砌鞋样的,只是心里觉得闷气,过来和你说说话。”老人家听到“闷气”两字,还以为是哪个孙子出事了,她双手拍打着大腿,哇哇地哭了起来,嘴里还喊着:“我的儿呀!你怎么这么命苦呢?剩下几个娃娃们也不能省心。还有我这个老不死的,为什么老天爷还不收回去呀!呵哈哈……”桂花赶紧给她解释:“妈,你不要哭,咱们家平安着哩!谁也没有出事,我只是想和你说道说道。”这时,老人家才停了下来,红着老眼看着桂花:“那么你‘闷气’干吗……”
飞子已经被丽娜送进了医院,现在正在急诊室抢救,男男女女四五个大夫围着飞子在做诊断工作,飞子一动不动地平躺在病床上,插着氧气,吊着液体。丽娜心急如焚地在过道里来回走动,一会坐了下来,一会又在急诊室的窗户上看看,她这时的心情,就像是自已的一位亲人躺在里面,她可不是害怕承担责任,完全是一种牵心的感受。她想给妈妈打电话,告她发生的事情,但是她又将手机扣上了,因为宋老板的心脏不好,她怕爸爸担心。如果利康在,他肯定会和哥哥说。
丽娜坐在长凳上,心里不但着急而且还生怨气,嘟囔着:“今天咋这么倒霉,刚从同学家里出来,就遇到了这么一个麻烦事。都是那个许星,非要让我给她修改音符,要不然我呆在家里头,哪会有这些事发生。要是这小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非赖在我身上不可。不过,我可以对天发誓:这件事不是我的主要原因,我走的好好的,是他撞到我的车子上,可是又有谁来做证呢?”她感到有些恐慌了。因为在现实生活当中,这些洗不清的罪名有的是,而且大多数还是故意讹人。
急诊室的门敞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位男大夫,丽娜赶紧迎上去问:“他怎么样了?”大夫解下捂在嘴上的口罩,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漫不经心地说:“没事的,不用着急,他只是因为劳累和饥饿暂时昏睡,过一会就醒了,不过他的腿部有轻微的伤痕。你们小两口是不是闹矛盾了?不过以后不要这样了,绝食会影响大脑。”这使丽娜又喜又惊,她感到大夫说的话有些莫名其妙,谁和他是小两口?当她正要向这为不知情的大夫解释时,大夫已经走远了,她只好把将要脱口的话收了回来,无可奈何地对着大夫的背影摇了摇头。不过这时,她的心不再像那会跳的快了,咆哮的大海终于看到了波纹。还是先看看这个冒牌丈夫吧!
她心平气静地走进了急诊室,见飞子静静地躺在那里睡着。他的胳膊上通着一根筷子粗细的输液管,乳白色的液体正在向他的体内流淌着,他的面容渐渐地红润了。丽娜蹑手蹑脚地走到飞子床前,听着他那呼呼地觉香声,心里面越发踏实了。她准备给飞子留点医疗费,然后走人,但是又觉得这样不妥,至少应该等他醒过来再走。她便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期盼着飞子快些醒来。这时她感到躺在面前的他,并不那么陌生,有一种熟悉的气息在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