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深夜，龙虎军倾巢出动！
一支火把长龙悄然离开龙虎山寨，碾过冻得坚硬的山道路面，无声开出韩山，直奔沭阳城南面三十里开外的胡集镇而去。
“袁兄弟，大哥其实不该问，不过……”
与袁毅几人挤在一辆破旧马车上，牛霸天看着黑夜里的火把长龙，大刀眉微微皱起：“此战，我军能有几成胜算？”
闭目养神的袁毅，睁眼一叹：“大哥，说实在的，我心里也没多少底！在一个全然陌生的战场，敌军兵力又远胜我军，说此战有五分胜算，都已是高估我军战力！”
牛霸天闻言默然。
“大哥，有一句不知你可曾听过？”抬头望着地平线尽头的沭阳城，袁毅目光深邃。
“哦？说来听听！”
“狭路相逢勇者胜！”一字一顿，铿然有力的话音，回荡在夜幕中，竟是让听者心神激荡起来。
“狭路相逢勇者胜！”喃喃重复一句，牛霸天铜铃大眼中兀地腾起一缕熊熊火焰：“说的好！”
“两军交战，除了双方兵力战力之外，最能决定胜负的，便是双方的战心士气！”袁毅年轻的脸庞，写满了坚毅之色：“开战之前，若是连主帅大将，都对战局失去信心，那么即便己方兵力战力再强，恐怕也很难夺得最后的胜利！”
咀嚼着这番意味深长的话语，牛霸天良久默然。初始的沮丧渐渐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胜利的强烈渴望！
“袁兄弟醍醐灌顶之言，让大哥茅塞顿开！佩服！”牛霸天慨然一句，转身喊道：“小猴子，把这句话传下去，狭路相逢勇者胜！告诉弟兄们，就算那些元狗子再多，我们龙虎军也不是吃素的，哪怕用牙啃，也要把他们都吞了！”
“得令！”小猴子兴奋跳下马车，一路边跑边高声喊道：“大家听好了，狭路相逢勇者胜！元狗再强也白送！”
“狭路相逢勇者胜！元狗再强也白送！”
片刻后，龙虎军全体将士的齐声怒吼，震得韩山积雪微微颤抖，就连袁毅也忍不住摇头微笑。他并不知道，这句原本只是想替牛霸天鼓鼓斗志的话语，日后竟成了龙虎军广为流传的军谚。
两个时辰后，龙虎军便抵达了胡集镇外围一片低缓山地。三十里夜路，对这些常年在深山丛林里摸爬滚打的山匪军兵来说，算不得什么。再加上窝冬三月，龙虎军人人养了一身肥膘，兵强马壮，行军速度自然不慢。饶是如此，袁毅还是有些不满。
因为此时已是丑时，距天亮已经不到三个时辰，留给龙虎军们战前准备的时间已然不多。
“传令下去，全军一炷香小打尖，各营主将前来议事！”回头对军令司马沉声一句，袁毅便与牛霸天上了山头高地。
借着昏暗火把光明，袁毅远远眺望着沭阳城，剑眉习惯性微皱。
那日侥幸逃出沭阳城后，袁毅带回的情报让龙虎军上下很是忐忑一番。包括秦山在内的几位营将头目，都觉得此战已经没有必要继续。
在众人看来，远离自己地盘长途奔袭作战，失去天时地利，敌我兵力更是悬殊，此战胜算太小。而且还有一点，胡集镇南面有座孤山，其上盘踞着一伙实力不小的山匪，其山寨名为青龙寨。这胡集镇便是属于青龙寨的势力范围，天知道青龙寨是不是也打算对这支元军运粮队动手。
若是因了龙虎军抢先下手，先不说能不能打胜，就算是顺利抢回粮草，恐怕也会因此得罪了青龙寨。
山匪之中有个约定俗成的规定，那就是相互间不得越界抢食，否则便会被视为仇敌。
青龙寨据说足足有好几百号人马，寨主成江又是个刚愎自用心胸狭隘的阴狠角色。龙虎军此战极有可能引得这位狠辣的家伙雷霆大怒，以致双方火拼。
对于这点，袁毅不置可否，倒是牛霸天关键时刻，力排众议，坚定支持袁毅的作战计划。
“就算那成瞎子有胆叫板，我们龙虎军也不是吃素的！再说了，谁他娘规定，只准抢自己地盘上的军粮？他成瞎子要是有本事来我们韩山抢粮，那我牛霸天也认栽！”
正是牛霸天一番豪气干云的怒骂，让龙虎军中的种种疑虑无形消散。
不过，身为参谋长角色的袁毅，却不得不将这个变数考虑在内。
“小猴子，孤山方面的斥候游击派出去了吗？”回头扫了一眼夜色中颇有些狰狞的孤山，袁毅头也不回地问道。
小猴子的精明能干颇得袁毅赏识，除了身兼野狼营校尉外，袁毅还决定把他当作自己心腹来栽培。
“派出去了，按照将军您的吩咐，两人一组，抵近青龙寨外围进行侦查！青龙寨若有异动，便会第一时间回报！”
说话间，秦山胡两刀以及三大营营将匆匆赶来，聚在山头一棵大树下。将一张破旧羊皮地图钉在树干上，就着火把昏暗光芒，袁毅举起手中那柄代表着中军司马权力的长剑，点着地图说道：“诸位，战前动员的话，我就不再啰嗦！我想请诸位谨记的是，此战之要，在于快、狠、准，三字！快，便是要我军一旦发动，必须要以雷霆万钧之时，横扫元军护卫力量。狠，便是不能有丝毫迟疑，一旦开战，不将敌军尽数歼灭，便不能凯旋而归。准，便是要我军一定要选定最佳的出战时机！”
顿了顿，袁毅长剑拄地，目光炯然扫了一眼几位主将，沉声道：“对于快狠二字，我坚信我们龙虎军全体将士都能全力做到。不过，对于准字，我还想请诸位仔细领会一番。我军已然不再是往昔那支散漫的乌合之众，行军作战必须以中军号角战鼓为令。事前言明，若在最佳战机未到之前，有哪营将士轻举妄动以致打草惊蛇，致使我军全盘被动，那便休怪在下以军法从事！”
“谨遵司马号令！”众人拱手沉声应和，算是默认了袁毅全军指挥官的角色。
“辎重营立即构筑野战工事，并各类陷阱障碍！”
“辎重营得令！”
“枭龙营，全力协助辎重营构筑工事，待工事构筑完毕后，全营潜伏待命，未有军令，不得擅自出击！”
“诺！”枭龙营营将挺身拱手。
“野狼营一队余部立即整装，半个时辰后，随我出发！野狼营二队，两人一组，分散在方圆十里范围，担任警戒任务！”
“野狼营得令！”
三大营将匆匆领命而去，袁毅回身对牛霸天三人说道：“大哥，主战场便交给你与胡三哥负责！秦二哥……”
“袁兄弟尽管下令吧，赴汤蹈火，我秦山绝无二话！”大概心知自己对袁毅的不满，对方已经有所察觉，秦山心下不免有些惴惴不安，不过脸上依旧摆出一副绝然之色。
“秦二哥言重了！袁毅乃是后进晚辈，往昔若有不当之处，还请秦二哥多多海涵！今日，袁毅想请秦二哥以大局为重，在袁毅战阵冲杀之际，暂执中军大旗，号令全军！”
一番坦荡话语，竟是让秦山满脸羞愧心神激荡，一时凝噎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袁兄弟虚怀若谷，当得我全军司命！”还是牛霸天一通豪言打破了沉默。
“大哥说的是！袁兄弟，我秦山昔日多有不敬，着实有些小人之志。秦山在此一言，今日一战，若我秦山不死，日后定为袁兄弟马首是瞻！”
“二哥，请！”袁毅珍重地双手奉上司马令剑。
秦山双目微红，双手微颤地接过长剑，一时竟是感慨嘘唏！
“好啊！兄弟们，大哥我也有一言送给大家，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牛霸天动情说道。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四双大手结结实实地握在一起。
天色大亮时，袁毅领着野狼营一队余下的十来名斥候匆匆赶到离沭阳城南面的十字镇。
此地据沭阳城不足数里之遥，有一条名为柴米河的河水横贯其中，河上有一座竹木小桥，丈余宽，堪堪过得一辆马车，显得颇为秀气。
赶到目的地后，袁毅让手下们藏进道旁树林中养精蓄锐，自己带着小猴子爬上河岸边一处高坡，远远眺望着沭阳城方向。
袁毅与这支野狼营斥候小队的任务简单而明确，那便是想尽一切办法，迟滞元军运粮队的行程，迫使他们在午后进入胡集镇龙虎军的伏击主战场。
当然，若是元军运粮队出发时间就已经很晚，那袁毅与斥候小队的任务，便是不断袭扰疲惫元军护卫力量，也不需刻意迟滞他们的行程。
“小猴子，你说那座木桥有多少年头了？看着怎么好像就要塌了一样，能过得了元军运粮车队吗？”
无意瞟了一眼柴米河上的木桥，袁毅笑着开口问道。
“啊？那木桥年头不太清楚，不过据说是前朝就有了，想来怎么也有个上百年了吧！”小猴子挠挠头，不解回道。
“走吧，下去歇息会，过一会估计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了！”袁毅摆摆手，转身便要朝下走去。
“诶，等等，袁将军快看！”便在这时，眼尖的小猴子忽地发现地平线处缓缓冒出一团黑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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