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州,坐落在大易人民联邦共和国的偏北部。
夜俗城,作为越州的首府,其繁华程度不言而喻,而在其寸土寸金的中心地带,却矗立着一座仅有两层高的建筑——百雩楼。
作为全州最大的酒楼,这里汇聚了越州的三教九流。无论是白天黑夜,人群总是川流不息。
此时,二楼一处雅间内,几个中年人正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只有桌子对面的一个青年时不时地夹一口菜往嘴里送去,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小二,小二,酒怎么还没到,当心大爷我拆……?”三个中年人中最为削瘦的那个掂了掂手中空空如也的酒壶,借着酒劲大声叫道,只是话到一半他便及时住了嘴,显然是残存的理智害怕得罪了酒楼后面的大人物。
“这位爷,小人这就来了,客人太多,这不是怕把您的好酒撒了吗!”
酒楼的背景虽然十分强大,但其经营者显然还是十分懂得调教下人,否则生意也不至于如此之好。
这名小二嘴上说着,手上也没停地就为在座的几人倒酒。
“佘大哥,兄弟我敬你,此次我们一举击杀火龙王沈烈,从今以后,这夜俗城就再也没有火龙帮这个帮派。大哥您吃肉,还不忘分兄弟我一口,嗝……”说着,瘦子一边打着酒嗝一边端起了酒杯。
“就冲这份情,兄弟我以后风吕来雨吕去,就……。”显然,瘦子的舌头都喝大了。
话音未落,位于主位另一侧的中年人也端起了酒杯:“蛮猴说的没错,不说城南,今后就是整个夜俗城,也没几个人提起大哥您佘蛟的大名,再摇头了说个“不”字了。”
显然,这是夜俗城中几个小帮派之间的分赃兼庆功宴,只是那名好像瘦猴一样的中年人却被称作蛮猴,听起来颇为滑稽。
面对着身旁两人的恭维,主位上的佘蛟并未太当真,自己的那点产业有几斤几两,他还是掂量得出的,但是两边的面子不好驳了,因此也端起了酒杯,却对着那边一直站着的中年人道:“老二,这次辛苦你了,这会儿也别绷着了,陪大哥喝一杯。”
这名被叫做老二的中年人一直十分警觉,直到这会儿才拿起酒杯与在坐几人遥遥碰了一下,这才把酒送到嘴边。而眼睛却还扫视着四周。
然而,当酒杯的边缘刚接触到他的嘴唇时,只见他脸上勃然变色,右手一挥便将对面三名中年人手中的酒杯全部打翻掉到地上摔碎,同时左手向前一探便抓住了侍立在一旁的小二的衣领,“蹭”的一下便把他提到了面前,一把刀子如同毒蛇一样攀上了他的喉咙。
“说!是谁让你来的”,那名小二满脸苍白,由于被扼住了喉咙无法呼吸,他的脸色都变得有些乌青,更无法回答眼前之人的问题,头却拼命地摇着,算是无声的辩驳。
就在这时,被佘蛟称作老二的中年人身后的窗户突然被撞碎,随之冲入的是一道人影。刹那间,原本提着小二领子的老二,后脑上便扎上了一把匕首,他眼中的生机也迅速地黯淡下去,“嘭”地一声摔倒在了地上,那身影毫不停顿,右手一挥,两把小刀便扎在了位于主位两侧之人的喉咙上。
“铮……”一声金属撞鸣声响起,一把细长的软剑已经搭在了坐于主位的佘蛟的脖颈上。到了此时,来人才转过头去,对着早已吓得魂飞天外的小二和桌子另一边始终没有做动作的青年人说道:“幽罗出手,不伤无辜,你们不要乱动。”
听到“幽罗”二字,佘蛟脸都白了,慌忙对着对面的青年人大声叫道:“十先生救我,十先生……。”
“迟则生变”来人心中这样想道,同时手中一发力便要向一旁抹去,却只听后面响起了“啪”“啪”“啪”的掌声。他转过头来,看见青年人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是缓缓地鼓掌,似乎对他的行为十分赞许。
“不错,真是不错,我看你年龄也不过十六七的样子。”青年人这才对上了来人的眼睛。
“先在酒中下毒,作为幌子,吸引了三人中最为危险,最为棘手的佘二的注意力,再从窗后猛然袭出,趁他大部分注意力正在小二身上将其袭杀,再如同杀鸡宰狗般解决掉半醉中的另外两人。如此一来,佘蛟便成了你砧板上的肉,随意宰割。”青年人放了下手中的筷子。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撇开时机的选择和身手的迅捷不说,单是计划的周密和胆大心细的品质,出现在你这样一个十六七的少年身上就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来人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这种被别人完全看透的感觉让他十分反感,而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就通常意味着任务失败,失败则往往与受伤或者死亡联结在一起。
“这么说我已经成功了,那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来人依然面不改色地反击道。
“你离成功差了些。”青年人又带着淡笑开口,仿佛是他的品评者。“可惜了,你的计划很好,但是你不该没有注意到我。”
“唉!”青年人脸上露出十分可惜的样子,倒不是说他真的为自己出现在计划之外而幸灾乐祸,看起来真的是为来人而可惜不已。
另一边被软剑顶着脖子的佘蛟十分惊讶,这是他首次见到这位来路神秘的十先生说了这么多话,有如此丰富的表情变化。
“可惜什么?”来人的剑,死死地顶住了佘蛟的脖子,只要他微微一动,刚刚还意气风发的佘帮主便要与这个世界永别。
“行百里者,半九十啊。”
青年人握住了桌上的一跟铁杆,把另一头对准来人。
在进来之前,来人就已经看见这根形状奇怪的铁杆,不过当时没有多加在意,现在被对方用其对着自己,这才能够细细的端详起来。
这根铁杆形状异常独特,他平生所未见过,故而只能勉强称之为铁杆。只见两根各自不足三寸长的方形铁杆形成了一个拐的形状,而两根铁杆的结合部位,又连接着一个同样形状更小的铁拐,这样中间就形成了一片空间,当中伸出一个弧形的铁片。
原本这根铁杆一直被青年人放在桌前,直到现在青年人拿起了它,并把一头对向了来人。他这才发现这根铁杆对向他的那一头是中空的,而此时青年人的右手食指已经搭在了那根弧形的铁片上。
黑洞洞的铁管带给他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这一刻他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他有种自己已经死了,灵魂出窍了的感觉。
说起来,这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当他小时候一次在乱石里玩耍,一个不小心便要摔倒在后面,他感觉自己已经摔倒了,甚至已经做好了受伤的准备,但是过一阵后,他却发现自己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实际上并没有摔倒。
这是对危险的一种天生的预判和不由自主的躲避,正是凭着这种预判和躲避,他才能在这样的年纪里成为一名杰出的杀手。
“砰”,铁杆前端喷出一道火舌,但来人完全没有心思去看这些,因为此刻他正非常狼狈地连滚带爬躲避着。他看着自己右肩上一道血痕,心中的惊骇无以复加,再看了一眼背后的墙壁上,赫然是一个约一指粗的洞。
这是什么?顿时无数的疑问在他脑中形成。
是弓箭吗?当然不是。
是弩箭吗?可是没有弩机啊!
为什么这么小?
为什么不见箭的踪影?
如果不是弩箭也不是弓箭,那么为什么有这样的杀伤力?
即使是最强的弩箭也没有这样的速度。
一时间,对未知的疑惑在与对死亡的恐惧的较量中竟占据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