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方甚进门一抬头,就看见开节王半躺在榻上,旁边支一个小桌子,正在用毛笔蘸墨飞快地书写着。
但更引人注目的是,他此时头上戴着一尊亮闪闪的金冠,身上穿着一件四爪蟒袍,虽然是侧卧,却宛如一条金龙盘据,磅礴的气势汪洋似海。方甚未曾进前,也能清楚的感受到。
很明显,之前在房宅里,开节王顾及到他的存在,意欲营造一种和气的谈话氛围,故而将气势刻意收敛。
而现在,这种磅礴的王者之气,顿时给予他心灵上的重重一击,几乎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相比之下,他刚刚进入这里时,在正厅上正襟危坐,衣着华丽的二夫人,即使还特意安排了下人来列阵助威,那气场,在开节王这里,简直就像是在撒娇一般绵软无力。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开节王在他进来后,没有让他自己找个地方坐下,也没有言语,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方甚也就只有定定地站在那里,偶尔抬头瞄一眼他,而房达则不停地在那些文书上批阅着,可以看见,在其左边是批完的,右边则是未批的,批完的只有薄薄几本,与那尚未完成的厚厚一沓形成了鲜明对比。
批完一页,房达手执毛笔指指他身后,而后又继续埋头奋笔疾书。
这些是明天要交的吗?
开节王这个样子,倒让方甚想起了自己在夜俗城时,周围的那些孩子:白天上完学堂,就把师傅布置的学业扔到一边,父母难得一催,也就慢吞吞地糊弄过去,每每到了晚上,这才火烧眉毛似的开启狂写模式,他可是见过那些夜半的灯火。
这个老王爷,刚刚在后面的房宅里,又是耕田,又是摘花,这会儿一回来,估计才想起他的政务积压如山。
方甚撇撇嘴,懒散乃是人之常情,只是想不到开节网亦是如此。
倒是自己背后有什么?进来的时候没注意啊。
开节王所指的,在他身后有一面面小小的桌案,案头空空,只有一物:远看只见一块金黄,近去,方甚拿起来仔细一看,这赫然是一个——金冠。
“你的”
开节王头也不抬地说道。得到了确认的方甚,这才大胆的摩挲着手中这个身份的象征。
“回来了,就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后去一些重要的场合,还是得戴着的。”
“这也太寒酸了吧。”
自己手中的这枚金冠,大约只有不到半个拳头大小,做工简朴,也没有想象中那样镶嵌着各式各样的宝石珍珠,完全就像是一坨有形状的金疙瘩。
其实这么大一块金疙瘩,价值也绝对不菲,但他自进入王府以来,见到什么不是这易国最顶级的东西?眼界自然提高了不少,尤其是现在房达头上戴着的那顶五珠冠,光彩熠熠,金芒夺目,满是珠光宝气。
“人比人气人,货比货得扔”,比起开节王头上戴的,自己的就是个铁疙瘩。
还好房达接下来的话让他心里平衡了许多。
“这只是给你的一个样式,先看看,你的加冠大典上,最正式的那个才会给你。”
“有珠子吗?”方甚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按照前易国制,亲王七珠,郡王五珠,还未封爵位的皇子三珠,至于一珠,则可以赐给某些公爵和王室嫡系子孙。
“怎么,你想要?”开节王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他,“想到你应该不喜欢这些,所以我才下令给你做的简单些。”
“不不不,越简单越好,要我看,最好来个木簪就可以。”方甚心情大好,房达那句“想到你应该不喜欢这些”,尤其让他感觉自身受到了重视。
对于他这句戏言,开节王自然过滤掉了。
“你要是想要,将来戴上三珠都是可以的,不过……
不过我希望你,最后不要戴到五珠以上,否则必遭祸患。”
“我记住了”,方甚一向对这些等级之类的规矩十分讨厌,更别说把自己禁锢在其中,但他也由衷觉得,开节王的这番话着实有道理:爬得越高,摔得越狠。况且他不也才是五珠吗?
“这次叫你回来,主要有四件事。”
一听到开节王进入正题,方甚便不再言语,肃立一旁,侧耳听着。
“理儿现在的情形,你也看到了?”
明明是一个陈述句,却被开节王说出了疑问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征询意味。
“看到了,所以在这时候召我回来,是要用我镇住蠢蠢欲动的人心,对吗?”
迎着开节王的目光,方甚语气平淡。
“你都快十九了吧,过一阵子会给你举行一个盛大的加冠仪式。”对他的突然的逼问,房达并没有正面回答。
经房达这么一提醒,方甚才想起来,自己浑浑噩噩中已经过去了一年半,然而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之前,总觉得自己还没到十八岁。
原来的易国,男子二十岁加冠,然而现在的新政府却改成了,男子十八岁成年,实际意义并没有区别,只不过换了一个称谓,同时把时间提前了两年而已。相比其他大逆不道的变化而言,这个倒没有在全国范围内引起多大的哗然。
“有多盛大?”方甚刚刚就想问了,只不过被金冠的话题给带跑了。
“你说呢?”房达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
“哎!”方甚一想到这个就头大:既然是把借自己来镇扶人心的,那这个仪式一定越多人知道越好,规模肯定要多大有多大,又有开节王这么恐怖的影响力加持,到时候,恐怕半个京城都得跑来捧场。
这不是没有先例,几年前,房理举行加冠大典,如果在那一天房府被人端掉,接下来,整个易联邦就会立即陷入瘫痪。
“你初入定京,这两天,就让房成带着你在四处转转,也多长长见识。若是遇到哪些豪门大族中人,房成也都认识,到时候与人见礼,这一点你要学学理儿。”
说到房理,开节王的眉头皱了皱,又补了一句:“不要去不该去的地方,更不要传出些什么不好的名声来。”
显然,无论是作为父亲还是王爷,对于房理风流倜傥的性子,房达着实无奈到了极点。
“是”,方甚低着头强忍笑意,心中对他这个极具两面色彩的大哥好奇不已。
“这第二……”,似乎是没有注意到他神情的变化,开节王照旧一边奋笔疾书,一边说着:
“你对现在的大易人民联邦共和国的政治体制了解多少?”房达话锋一转问道。
“天赋人权、自由平等,三权分立、宪法至上,各州分治、联邦统一。”联邦宣传了这么久,方甚实际的不知道,口号还是会喊几句的。
“具体些的呢?”
“原易国地方各州郡,整合为二十四州,加上定京及将其包裹的直隶特区,共算是二十六个政区,各州由州长总管,还有个……州议会负责立法;这些州自主权大了很多,比之从前的州郡松散了不少,但是军队还是由中央统一领导,好像还有个什么叫民主选举的。”
房达略微点点头,对于他把这些事情了解的这么清楚还是十分满意的。
毕竟许多百姓只知道把“刺史”“郡守”改成了州长而已,能够说出“州议会”三个字的,已经十分少见了,更何况还有其他。
“不错,你还能知道这么多。”
笑话,我连州长的家都闯过,还能不知道这些。
“地方的还要简明些,也不太重要,中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