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湖中央的小亭里,于秋水依栏杆而靠,轻声道:“至成,听我一句劝,便来这北城山,咱俩也好团聚呐!别那么固执,行吗?”
“秋水,你是知道的,北城山我是真不想留下,无论过去多久,我都不想看到他们那恶心的脸呐。”当年龚至成被诬陷以后,于秋水极力挽留他留在北城山,同时会逼迫其他三派交代实情,可他就是不愿意留在这个伤心欲绝的地方。现在旧事重提,他的心意依然没变。
“难道为了我都不行吗?”
“秋水,为了你,我更不能留在北城山。北城山是个是非之地,我若留在这儿,必然会害了你。”
“你还能害我个什么,咱俩的事在江湖上人尽皆知,我这一世的清白早就毁在你手里了。”于秋水佯装生气的模样,撇过头来,望向湖中的波光粼粼。
龚至成见她生气的模样怪可爱,便轻笑一声,徐步至她身前,说:“秋水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我天生就喜欢闯祸,路见不平一声吼,早晚会跟他们几个打起来。你想呐,他们几个又打不过我,所以只能找我的软肋,我的软肋不正是你么。”
龚至成向来油嘴滑舌,尤其在哄女孩子这方面,于秋水是真真切切地体会过,不然自己也不会落入他手中。于秋水叹息一声,道:“就你情话最多,你就回你的山嘎达里去。”
“我可不想那么早回去,我呐,还要在北城山多待几日,好生看看我这于美人。”
“让你留下你不留,偏偏要这般折磨我,我真是上辈欠了你的。”于秋水也被他哄笑了,连忙掩面遮挡。
“你别捂嘴啊!捂住了嘴,我就看不到于美人的盛世容颜了。”龚至成笑道,急忙伸手挪动于秋水的玉手,二人就这么打闹一番。一会儿,龚至成撇见岸边的动静,见对方三人身着素白长袍,好像是峨眉派的弟子,便说:“秋水,你看那边,是不是你家弟子?”
“我命我弟子守在了附近,想必应该是她们。”于秋水顺着龚至成目光望去,确实岸上的是自己的弟子,不过其中那名男青年,却不看不清为何人。
“但是,她们好像打起来了。”龚至成提醒道,这峨眉派怎么说都是四大门派之一,竟然还有人找峨眉派弟子的麻烦,实属是在找死,“你要不要过去看看,万一她们被人伤到了就不好了。”
“是吗?”于秋水抬头望向岸边,只见岸边三个素白长袍的女子和一男青年扭打在一起,顿时怒道:“太不像话了,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如此胆大妄为。”
龚至成见她怒不可恕,便问:“需要我帮忙么!秋水。”
“不用,我去去就回。”
只见于秋水抽身而出,在湖面上轻点两脚,便飞至岸边上。
龚至成带着把玩的神色望向岸边,他想瞧瞧于秋水会怎么对付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欺负到峨眉派的头上。若他是峨眉派掌门,只要胆敢欺负自家女弟子,那就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杀了祭天。
而后,他细细观察岸边的一幕。只见于秋水上了岸,她三名弟子立刻跪在地下,好像在说些什么,而那犯事的男青年才起身,便被于秋水一掌拍在地上,那力道可谓是蕴含了怒火。
龚至成轻轻一笑,在想要不要表现一下,在峨眉派的三名弟子面前,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痛扁一顿,以此帮于秋水出一口恶气。忽见于秋水拔剑架在男青年的脖子上,似乎是想将男青年杀掉,而其中一名峨眉派的弟子,却是牢牢抓住于秋水的衣裳,好像是在苦苦哀求一样。
“这人真有一手,竟哄得那名弟子为之求饶,唉,让人眼红呐。”
龚至成摇头叹息,嘴里哼着一曲小调,继续盯着岸边,可那男青年越瞧越眼熟,越眼熟越心惊胆跳。
这特么不是自己徒儿么?
他怎么在这?
他怎么走哪都能闯祸啊!?
霎时,龚至成不淡定了,连忙起身而出,大喊一声:“且慢。”
声音宛如洪钟响亮,岸边的人纷纷抬头。
而顾云之听闻那道熟悉的声音以后,默默地流下了伤心的眼泪,人生太难了。
于秋水正准备杀了顾云之祭天,却闻龚至成一道洪亮的声音,也就停了手。待龚至成至身旁,她问:“怎么了?”
龚至成满脸黑线,道:“他就是我那个蠢徒儿!”
于秋水闻声一愣,方才听闻这小子说自己是逍遥派的,她以为是在威胁自己,要将陈年旧事重提,所以一怒之下要杀人灭口,没想到这小子真是龚至成的徒弟。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秋水……”龚至成开口道,却被于秋水挥手打断。
于秋水铁着脸问:“你徒弟?”
话音一落,顾云之声泪俱下:“师父呐,你再不出现,你可真就成了孤家寡人啦啊!”
众人闻此言,纷纷满脸黑线。
龚至成的脸更是黑得如炭,点头道:“是,就是我方才说的那个,走哪都能惹出事的徒儿。”
顿时,于秋水哈哈大笑:“你徒儿可跟当年的你一样,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可别提,我当年一生武艺闯荡江湖,他这毛线都没一根,就是会惹祸。”龚至成瞪着顾云之道,把顾云之瞪得连哭都不敢哭了。
这时,时双儿见师父心情变好,赶忙委屈道:“师父,您可错怪徒儿了,方才您都不给徒儿解释的机会。这小道士定是寻他师父,才误入这白鹭湖的,呜~”
时双儿哭哭啼啼,梨花带雨,于秋水甚是心疼。方才至此,不问青红皂白,拔剑要杀龚至成的徒弟,即便是时双儿和龚至成的徒弟欲辩解,但她怒火中烧的状态,哪听得进半句。现在细细想来,确实是自己冲动了,差点错杀龚至成唯一一个徒弟。所以,于秋水十分愧疚,于是亲手扶起时双儿,安慰道:“双儿别哭,是为师冲动了。”
“呜~是双儿的错,双儿见到这小道士,没有第一时间赶他走,所以才铸成这等误会。”时双儿抹着眼泪道,余光之中扫向俩位师姐,俩位师姐脸色铁青,尤其是金师姐,脸上挂伤,青一块紫一块白一片,默默地低下头不知想什么。
金师姐这顿打算是白挨了,但是小道士却挨她一剑,也不知小道士的师父,会不会帮着讨厌回来。时双儿心想着,要不要帮小道士一把,便继续道:“师父,这场误会皆因我起,让这小道士白白挨了两剑,我深感愧疚,请师父责罚于我。”说罢,又跪在地上。
于秋水心如明镜清楚的很,时双儿是自己最喜爱的徒弟,全因她机灵鬼点子多,而金燕素来不喜她这样的性格,所以在门派中处处刁难她,今日又拿此事欲将她逐出师门,明显是借势而为之,所以时双儿这一跪,看似是要让自己责罚她,实则是替龚至成的徒弟讨要个说法。
“双儿真是个机灵鬼,也好,不如趁此机会,敲打敲打金燕。”于秋水心里暗暗想着。而后,她又是扶起时双儿,道:“他逍遥派的弟子揍了我峨眉派的弟子,但我峨眉派的弟子又伤他两剑,相比较而言,确实是我峨眉派的弟子出手过重,不知逍遥派的掌门,需要怎样才肯了解此事?”转而面向龚至成。
龚至成哪知道她们弯弯曲曲的心思,他只知道一个怜香惜玉,便说:“不打紧,这小子皮糙肉厚的,经得住扛,再多给他两剑都没事。”
时双儿闻言而失落,看来小道士的师父不能重创金师姐呀!
于秋水却笑了笑,说:“你这当师父的,一点都不珍爱自己的徒儿,他摊上你这么个师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不如这样吧,金燕,林杏,过来道个歉。”
“是,师父。”
金燕和林杏二人至顾云之面前,给其鞠躬道歉,而后又至时双儿面前,给其鞠躬道歉。
但是时双儿却从金师姐的眸中,看出了不满与怒火,怕是自己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要处处面对金师姐的刁难了。
道歉结束以后,于秋水又对龚至成说:“等会我让徒儿给你送些药过去,也好让他的伤口快速愈合。”
“不用不用,你这么客气干嘛呢!显得格外生疏了。”龚至成连忙拒绝道。上次在龙福客栈的时候,蓝云天留的膏药还剩一些,正好可以帮蠢徒儿用上。
于秋水说:“咱们的情分是咱们,弟子的情分另算,不显得生疏。再过七日便是各大门派小辈之间的比武,若不快快将身上的伤养好,到时候你徒儿海选就被刷下来,那可都是我的原因呐。”
“那也行吧!给些补气血的丸子就行,没必要铺张浪费,这小子的身体我清楚,杠杠的。”龚至成这才想起,每届武林盟主选举之前,必然有一场弟子之间的比武,其奖品相当之丰厚。而海选过后,自会有安慰奖。
于秋水笑道:“你这当师父的,真让人操心呐。咱们还是回亭中,再聊一会?”
龚至成正有此意,不过金燕却开口道:“师父,方才武当的吴掌门差人过来,让您忙完了去盟主府上,说有要是商议。”
“吴剑平?”龚至成诧异道。
“怎的?你还在记恨他不成?”于秋水反问道。
龚至成尴尬地笑了笑,说:“都是陈年往事了,过了这么多年,我早就不记得了。不过在上山的时候,他跟我搭话,我没理他。”
“你嘴上说不记得了,你心里可记得清清楚楚,当年的事一点都没忘呐。”
“行啦,你就去忙你正事,咱们晚上再聊。”
“嗯!”
于秋水朝龚至成点了点头,便带着三位徒儿离去。走时,不忘深情地回眸一笑。
待她们走后,顾云之依旧望着四人背影,痴痴地不肯起来。龚至成脸一沉,道:“臭小子,你可真会闯祸。为师若不是和峨眉派掌门关系甚好,今日你怕是要折在这儿了。”
顾云之委屈道:“师父,咱们逍遥派的名声不咋地呀!我都说了我是逍遥派的弟子,可她们偏偏不识。方才,于掌门过来,我道出你的名号,结果她更加生气,拔剑就要杀我,你是不是在湖中惹了她?怎她一听你的名号,更加生气了?”
龚至成闻言一愣,这事解释起来颇为复杂,但他能明白于秋水为何如此生气,因为他俩的事在十二年前闹得沸沸扬扬,如今好不容易稍微平息下来,知晓此事的人越来越少。若是突然有一日某人说出自己的名号,于秋水肯定以为对方是在旧事重提,所以才要除而后快。
“徒儿,为师的事你就莫要多问,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先把身上伤治好。七日以后,你还得上场比赛,为师看中了安慰奖,你可要加把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