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之怎么晕过去的,他记得不是很清楚,就觉得脑袋被人狠狠地敲了一棒,眼前一黑,便倒在了地上。待醒来时,已经在这小屋子里了,整个人被五花大绑着。稍微挣扎一下,才发现绳子绑得是严严实实的,其人以坐姿背靠木桩,双手向后环抱木桩,绳子将手腕绑住,而腰部位绑在木桩上,腿部至少缠绕了十多圈,使其蜷曲不得。
顾云之再挣扎了一下,而绳子越来越紧,好似施加了魔力一样。
“别费劲了,这是军队里的绑法,仍你力气再大,也挣脱不了的。”
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顾云之赶忙闻声望去,却发现在自己的左边,同样有个人被绑在木桩上。那人身穿红色长袍,长发飘飘,模样精致美丽,却透着一股傲骨,其腰间挂着一长鞭,好生熟悉。
“是你!”顾云之突然想起在哪见过她,便惊呼着。
姑娘就说了那么一句,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便微闭着双眼,稍作休憩。
顾云之自知无趣,便打量着整个房间,房间不大,地面灰尘堆积,不曾打扫,此处应是许久不用的地方。眼前有一张方方正正的矮桌,桌上放着一张展开的图纸,图纸上许多地方被勾勒出来,像是一张简易的地图,有街道、有房子、有地名;纸张旁边,放着一把长刀,一把匕首,和一些碎银。
矮桌左侧到头,是房间的房门,房门敞开着,能看到外面的旋梯,不过房间外却毫无动静。房间内其无其他东西,空荡荡的,让人有些害怕。
顾云之还觉得后脑勺有点疼,所以便将脑袋低了下来,可低着脑袋时间一长,脖子却有些酸痛,他只好左右扭动脖子,舒缓舒缓一下脖子。
旁边的姑娘应是裴将军的女儿。
过了一会,便听门外有脚步声,踏得木板吱吱作响。一抬头,便见两人进了房间,一人是闹市中见过的老板,另一人是清秀的书生。书生着灰色长袍,手中拿一把折扇,步子轻盈,随在老板身后。
老板进了房间,先是看了看裴将军的女儿,然后才把目光转向顾云之。
“铁憨憨,现在时间充裕,给你个机会解释解释!”老板蹲在顾云之面前,笑着说道,好似调戏一般。
顾云之冲老板笑了笑,道:“老板,我师父说做生意便是以物换物,我拿了您的面具却不给钱,实在过意不去。方才我正吃饭,见你从门口经过,便追了出去,想给您一些银两,以解我这内疚感。哪知这钱没给到您手上,人却到了您手上。”
“怪我咯?”
老板反问道,顾云之赶紧摇头。
而后,老板起身,在房间内走动。每走一步,便踩得地板吱吱作响。
“我倒可以给你分析分析。当时给你面具时,已有青司衙门的人盯着我,所以我才急急忙忙地离开。那青司衙门的人也知道被我发现,其中途又换了一个人跟踪我,而之前那个人,应是顺着你去调查面具的情况。”老板眯着眼睛说道,好似看穿一切一般。
“啊!?”
老板继续道:“我问你,方才你跟踪我时,有没有发现,有人一直跟着你?”
“没有!”顾云之摇摇头,而后心头一喜,莫非师傅让青司衙门的人来保护自己了?只是他不知道是,跟踪他的人是客栈的小二。
老板又道:“方才我虽在前面走,但我能察觉的到,你身后还有人跟着,他应该是青司衙门的眼线,不会武功,但足够机灵。这个时候,他应该回去报信了,差不多再过一会,青司衙门的人便到了。”
顾云之一听青司衙门的人要来,便暗暗窃喜:“老板,青司衙门要来,为何你们不走?”
老板笑道:“我要给青司衙门准备一份大礼!”
什么礼物?
顾云之心头一紧,刚刚的窃喜顿时化为乌有,转而一抹惶恐不安涌现。
顾云之道:“你想要干嘛?”
老板摇了摇头,暗示他莫要再问。
下一刻,从门外进来一人。那人高大威猛,虎背熊腰,面相不善,犹如恶人。一进门,便扯着粗狂的嗓子喊道:“老大,都准备好了!”
老板朝他点了点头,然后指着裴将军的女儿,道:“冷狼,青司衙门马上就到,把她先带走,她还有用处。”
那虎背熊腰之人便是冷狼,老板的得力干将之一。冷狼二话不说,从矮桌上拾起匕首,对准裴姑娘身上的绳子,便是一顿乱砍。匕首虽是乱挥,却刀刀命中绳子,不伤她半分,而她身上所有的绳子,一下子落在了地上。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冷狼上前将她抗在肩上,然后大摇大摆地朝门外走去。
裴姑娘来时就是被冷狼扛着来的,走时又是被扛在肩上,而她刚烈要强的性子,视此等行为是轻薄,便不停地挣扎,不停地摆动身子。但是冷狼死死地抓住她,让她的努力毫无用处。
“我父亲是裴将军,你们这么抓我,都得死在我父亲的怒火之下。还有你,你个骗子……”裴姑娘虽被扛着,却以愤怒的眼神望向书生,好似要活生生地吃了他一样。
清脆的喊声一直在阁楼间回荡,直到变成嗡嗡作响,顾云之心想应是被堵住了嘴巴。书生站在老板身后,折扇摊开,掩面而笑。笑声怪异,让人起了一声鸡皮疙瘩。
“老板,您抓裴将军的女儿干嘛?”顾云之问道。
“你方才不是还觉得她胡作非为吗?现在怎同情起了她?”老板反问道。
顾云之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说是同情也有同情之心,女孩子不应该温柔以待吗?但是裴姑娘胡作非为,目中无人,嚣张跋扈,是应给予一些教训,好让她知道天外有天的道理。似乎是一种悖论,裴姑娘未曾伤害过自己,所以会对她的同情胜于憎恶。
顾云之想了想,还是不要回答的好。老板似乎洞察了这一切,露出狡黠的笑容。
老板道:“你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铁憨憨,杀掉你真觉得可惜,你要是中途没有跟过来,我倒是会当作没看见……”颇为可惜地摇了摇头。
顾云之最吸引人的地方,便是他的眼眸,乌黑亮丽,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闪烁了光芒。他眨巴着眼睛,说:“今天是我第一天下山,对所有新奇的事物报以好奇心,本来是要参观武林盟主选举的,可能现在是没机会了……老板,您就不能行行好?”
这话说出去,就像屁话一样。江湖之险恶,不是你一言我一语之事,便将恩恩怨怨一笔勾销。不过,老板倒是留了个心眼,问:“你师父是谁?”
“逍遥山逍遥派,龚至成!”顾云之赶忙回答道。
老板默念几遍“龚至成”,好像想起是何人,不免心中惊讶:他怎么可能出山了?不过,虽然心中惊涛骇浪,表情却风平浪静,让人察觉不到一丝异常。
“我突然改变主意了!”
“老板,您是认识我师父?”顾云之一惊,赶忙抬头问。
老板摇着头,道:“我并不认识你师父,只是杀你这铁憨憨,怪可惜的,所以想把生死之权,交给你自己。”
从老板的表情上,看不出一丝异常,好像他并不认识自己的师傅。不过,他好像愿意给自己一次机会。
顾云之连忙说道:“老板,您说,我什么都愿意做!”样子相当之怂。
老板朝书生打了个响指,书生立刻至其身旁,并将折扇摊开。老板双指夹着,取其扇骨一根,形状如同刀刃,黑不溜秋的,也不知为何物。随即,老板将铁条拿着,在顾云之眼前晃悠一圈,顾云之这才发现,那东西就是刀刃,只是被藏在了折扇当中。
老板道:“待会我把刀插在你脚跟前,你得想办法,怎么将刀弄到手,怎么快速割断绳子,怎么逃离这里。但你要记住,你的时间很紧迫,只有一刻钟,不然整个宅院爆炸了,你也会跟着一起消失。”
“爆炸?”
刹那间,顾云之想明白了一切。青司衙门一到宅院里,事先安置的炸药会爆炸,青司衙门的人将被炸死,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老板,他把所有的事情都算计在内,连同自己也被算计在内。
顾云之突然挣扎了起来,嘴里喊道:“您这么做,和那些邪人有什么区别?您身为人的良知去哪了?您不可以这般泯灭人性的……”可是绳子绑得结结实实,他根本挣脱不了。
老板望着顾云之,淡淡地道:“你可真是个铁憨憨,这世间本来就没有对与错,我的任务便是杀青山城中的青司衙门!”
顾云之想要劝住他,可他已经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漠视着一切。
就在这时,宅院外传来一阵骚动,老板不由得皱起眉头。按理说,青司衙门若想入宅院,不会如此大大咧咧的,反而静悄悄地潜入,把守卫及暗哨先放到,再逐一朝里推进。
“书生,你去外面看看是什么情况!”老板朝书生一挥手,书生立刻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