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恒星的周围都会有自身不会发光的行星围绕着它转动,莫沫觉得张扬一定就是那颗耀眼的恒星,他永不停歇的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而自己从很早前便已经成为了那颗围绕着他运转的行星。
莫沫已经全然听不清耳边的林珊在说些什么,此刻的她感觉自己被一个玻璃器皿罩住了,林珊的话语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但是还没传入耳内就变成了嗡嗡的耳鸣声,莫沫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她恍惚间看到场外的张扬在雪地里奔跑打闹,然后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温热的湿气让眼前雾蒙蒙的一片没了焦点,慢慢的脸颊被温热的水珠打湿。莫沫有点不知道自己这没来由的情绪是怎么了,只是感觉心口闷的像要喘不过气了。
莫沫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福利院,等她缓过神来时天已经黑了,这会儿她正和吴天一学长坐在那家她最喜欢的咖啡店里,对面的吴天一学长似乎有点紧张,他焦急的询问着:“莫沫,你没事吧?”莫沫知道自己一定很不在状态,她今天耳朵里一直嗡嗡响,脑袋里仿佛装满了浆糊粘稠的理不清思绪。
“学长,信封里为什么要放那颗糖果啊?”
吴天一学长愣了一下,缓缓道:“那是我最喜欢的糖果,它总能给我带来好运,所以……”
“学长,我们大学之前见过吗?”莫沫觉得自己有点卑鄙,她问出这句话时内心期待着得到的答案是没有。
“没有。”
吴天一学长说出口的那一刹那,莫沫觉得自己的心跳停了一拍,她飞快的拿起了手边的包就冲出了店门。莫沫觉得自己简直太过双标,当时以为学长时那个人时明明没有那么激动,怎么这个人换成了张扬就这般的克制不住自己。但是她疯狂跳动的心在告诉她:“去吧,去告诉张扬我就是那个医院里的女孩。去吧,去问问张扬搬家以后你找过我吗?”
莫沫想要立刻打电话给张扬,但是手机却在这个时候没电关机了,莫沫感觉四周的灯光树影像是一条条模糊的线条,它们飞快的涌向身后,而眼前是白茫茫的雪花上下浮动着,脚下是薄薄的积雪,每踩下一步都感觉软软的舒适,这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像极了三年级搬家时的那个夜晚。
莫沫记得那个晚上,母亲终于带着她搬离了那个曾经的家。
父亲在大雪纷飞的时候永远的离开了,但是父亲疲劳驾驶导致了连环车祸,那一场车祸导致了三死一伤,虽然父亲的公司赔偿了受害者,但是失去至亲的家属们似乎并不能用钱安抚,随后便是没日没夜的上门辱骂,哭泣,莫沫眼看着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母亲满头黑发中出现了数缕花白,就像是雪地里被雪花沾染后了模样。
每次母亲只是让自己呆在房间里不要出去,那时房外总是会传来辱骂声,然后便是悲伤的想要死去的那种哭声,哭声停止后莫沫总会看到眼眶红红的母亲,它总会浅浅的笑着说:“妈妈没事。”但是母亲手上的淤青日渐增多,莫沫知道一定是哪些人打的。
母亲本以为这样忍着总有一天会得到原谅,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整个小区似乎都知道了这件事情,慢慢的出门时大家会投来异样的眼光,慢慢的他们开始小声的议论,慢慢的他们开始声援受害者的家属,他们开始称呼父亲为杀人犯,称呼母亲和莫沫为杀人犯的家属。终于在开学前一天,莫沫去小区的滑梯玩,被一个小男孩从滑梯上推了下来,她记得那个小男孩指着她说:“你爸爸害死了很多人,你们家都是坏人。”莫沫记得那天她哭得很凶,她哭着跑回家和母亲说:“妈妈,我不是坏人,我不是坏人……”
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只要窗口的那颗静静躺着的糖果让莫沫觉得世界还是有一丝甜的。
后来母亲带着她连夜搬走,从此生活便没有了辱骂、哭泣、也没有了那一丝甜。
下过雪后的校园透着浪漫纯净的美好,漫步在校园里的人群飞快的从莫沫的身旁略过,莫沫感觉寒冷的风喧嚣着拍打着自己的脸颊,但是她从来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炙热过,张扬所在的宿舍里灯火辉煌,它带着璀璨耀眼的光芒上下浮动着涌入眼眶。莫沫觉得这灯光就是灯塔,它指引着茫茫大海中没有方向的孤舟。
眼前的宿舍楼越来越大,从刚开始的模糊黑影到现在清晰的轮廓,莫沫感觉她正在不断的靠近宿舍楼,也正在不断的靠近张扬。
莫沫停下了奔跑的步伐,此刻的喉咙泛着淡淡的血腥味,她慢慢的走近宿舍楼,她突然有点胆怯,不知道要从和说起,张扬会不会根本就不记得这件事情了?莫沫低头走着,梧桐树的影子缓缓经过身旁,路灯闪烁着昏暗的灯光,让人感觉下一刻就会熄灭好让世界漆黑一片。莫沫再次抬起头时离张扬的宿舍或许还有二十米,宿舍门口张扬正穿着睡衣外头裹着一件厚厚的黑色长款羽绒服。莫沫总是能在人群中第一眼认出张扬,即便只是一个背影,明明是再常见不过的一件羽绒服,但是莫沫就是能光看着这样的背影就断定站在门口的那人就是张扬,就像是见过了千次万次,无论如何也无法忘记这个背影。莫沫有点高兴,她正想走过去同张扬说话,但是步子还没有走一步,林珊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张扬身旁,他们似乎说着什么两个的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
张扬和林珊站在宿舍门口,门口破旧的灯闪烁的亮着,即便是这样她们身后依旧带着成千上万的星辰,耀眼的让人望而却步。莫沫站在梧桐树的阴影里没走一步,这黑色的阴影好像天生就是为她而设的,这会儿她站在阴影中倒想是隐身了一般。
这场大雪好像永远不会结束,它无声无息的落下轻柔的雪花,雪花柔软易逝,但是莫沫却觉得这雪花像是一堵铜墙铁壁,它悄无声息却又坚定不移的隔在她和张扬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