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每个人的记忆力都会有一篇关于季节的作文,全国的语文老师倒像是说好了似的都会布置一篇《我最喜欢的季节》。
当时很多同学都会选择喜欢春天或是秋天,比起夏天的闷热毒辣,冬天的寒冷刺骨,春秋不仅有百花齐放的美艳还有果实累累的丰收。但是莫沫总是更偏爱夏天,她总觉得夏天才最真实,热烈,既然喜欢那自然是要喜欢的炙热忘我才算淋漓尽致。
离舟城的夏天就是这样的存在,热烈忘我,莫沫总是一边嫌弃着烈日当空一边欢喜着绿树成荫。或许是配合莫沫的喜好,离舟城的春天总是匆忙的像是下班时间的办公大楼,不消片刻便会人去楼空,莫沫感觉自己前几天还在瑟瑟发抖的裹着大棉袄觉得自己要冻死在那个寒冷的冬天,结果脱下棉袄还没有多久,黏腻炙热的晚风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宣告着春天的离去。
夏天来了!
不知不觉中,白天变得越来越长,温柔的阳光逐渐张牙舞爪起来,校园里寂寞了一整个冬天的梧桐树开始被绿色点缀,浅浅的嫩绿在风中摇摆让人仿佛置身于绿色的海洋。莫沫看着窗外,只是这窗外的景色再好也丝毫没能吸引莫沫的目光,她恍惚的看着玻璃上张扬的影子。
已经一个多月了,时间过的好快,莫沫还能清晰的记得那天看到林珊和那个陌生男生挽手浅笑时她内心的震惊,但是时间却已经不知不觉的过去了那么久。这一个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肖泽因为贴吧的事情主动请辞离开了学校,Kevin则是带着他的男朋友游走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好像深怕有人还不知道他是gay,贴吧上的那些八卦在这一个月里逐渐得到了回应,只有那条关于张扬的八卦迟迟没有回音。莫沫有想过去询问张扬,但是张扬和林珊依旧雷打不动的一起上课,吵架,和好,似乎贴吧里讨论的轰轰烈烈的事情完全与他们无关,他们好像永远都有一个不可见的透明隔膜,外头的所有都不会影响他们。
玻璃中,张扬正趴在桌上睡觉,莫沫的记忆里张扬似乎总在睡觉,他总是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理由睡觉。莫沫有时候怀疑张扬睡觉只是一个借口,其实是在认真的听课,不然为什么一直睡觉的人考试门门第一,简直太不科学了。
张扬的脸颊正对着窗外,他睡觉总是喜欢头侧向窗户的那一边,或许他自己也没有发现,莫沫曾经还因为这个发现而暗自欢喜了许久,她甚至还学张扬那般朝着窗外休息,但即使是紧闭双眼,眼前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让人难以平静,自那以后莫沫看到张扬这样睡觉都会发自内心的赞叹:“聪明人的所作所为果然与众不同。”这会儿张扬的脸庞在阳光下愈发的柔和起来,他柔滑的轮廓,轻闭的眼眸,微微张开的双唇,每一处都像是精雕细琢后的作品。莫沫用手撑着脸颊静静地看着玻璃种的张扬,她有点纠结。
“林珊的事情他知道吗?”
“林珊挽着的人是谁?”
“要不要告诉张扬呢?”
纠结。
就像是一座内部翻滚着滚烫岩浆的活火山,每过一天都变得更加沸腾,即便努力克制,却又担心火山爆发的那一刻将会带来怎样的伤害。
张扬是这样的阳光、完美,莫沫实在不忍将这样的他和一丝一毫的痛苦悲伤联系到一起。素来阳光清爽的他这会儿闭着眼的模样又是那样的毫无防备,像是阳光下懒懒午休的小狮子,平日里张扬舞爪的模样,安静时却又让人止不住的想要去触摸他柔软的鬃毛。
张扬的睫毛轻微的抖动了一下,他懒懒的睁开双眼看着窗外。
一定是夏天来了,不然阳光怎么会如此强烈,照的人脸颊如此滚烫。
莫沫恍惚间觉得自己再和玻璃中的张扬对视,明知他只是醒了在看窗外,却还是止不住的脸红心跳。
(莫沫,你已经躲我一个多月了,如果早知那天的拥抱会让你如此介意,我一定会努力克制自己的。可是,已经很久了,我找你很久了。三年级时在医院,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当时你哭得好伤心,我竟第一次生出了手足无措的感觉,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仿佛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你的悲伤。当时我就想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女孩,以后都不让她哭得这么伤心。可是寒假过后我就离开了那里,再回去时你已经搬走了。开学时在妈妈的病房前我再次遇见你,你说我们为什么总是在医院相遇呢?那是我最痛苦的一段时光,却就是在那段时光我再次遇见了你,你说是不是上天注定让我们彼此出现在对方最难过的时刻呢?但是上天如果真的刻意安排,又为什么要设置那么多的阻碍。
莫沫,你能不能不要再躲着我了,我好想和你说说话,我以后一定不会再那么冲动了,要是你不喜欢,我一定不会再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了。我不想再每天装睡透过玻璃看你了,我想坐在你的身边,你什么时候才会注意到我呢?
哎,都怪我太冲动了,现在你一定很讨厌我,啊!怎么办啊???
2011年5月·张扬)
下课铃悠悠的响起,遥远的像是山谷回音,座椅噼里啪啦的响声和同学们喧闹的话语瞬间将铃声淹没,莫沫飞快的将书塞进书包逃离了教室,她感觉再多待一秒她的脸颊就要熟透了,莫沫逃离的太过匆忙,她隐约听见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但人潮涌动的走廊里,无论何种呼声不消半刻便会被更喧嚣的人声淹没。
涌出阴冷的教学楼便可见阳光正好,梧桐的树荫开始茂密,树叶之间的光斑日益变小,它像是一个测量夏天的刻度尺,随着光斑的日益变小夏天也正在日益靠近。莫沫走在树荫下,看着满目嫩绿脚下的步子跟着轻快了许多。她将书包背到身前试图从包里翻找出宿舍钥匙,书包还没拉开却发现那个一直挂在拉链上的绵羊挂件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