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醉歌的洞府冷清,摒弃绿梅树和一池雪莲不谈再无其他生灵。
乔掌门监工的大殿也是上等白玉铸造,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周围却是花团锦簇,桃红柳绿百花齐放,彩蝶飞舞春满园。
这次大典以“鸾”为主题,从雕梁画栋上的纹路到琼浆玉液的仙方用料,无一字提鸾,又处处是鸾。同那两头盘旋在大殿上空、羽翼青如晓天的活青鸾呼应,真真妙哉。
仙兽青鸾难得,两头青鸾更难得。天启门的财力、实力在它绝美的歌喉上体现,来来往往多少修仙者听的如痴如醉,看的眼红羡慕。
鸾鸣为乐,这可比请人奏乐来的高雅。
“恭喜霜泠仙君觅得爱徒。”
乔掌门招待着众人,当祁醉歌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原本坐着的数位掌门大能纷纷道贺,同行而来的弟子则是起身作揖。
拜师大典并非谁都能来,仅邀请了几位仙君和各个大门派掌门,除此之外还有他们门派选出的第一弟子,群英荟萃,说修仙界的大半边天在这也不为过。
祁醉歌淡淡颔首:“多谢。”
任谁也想不到,这群仙风道骨的掌门实际上和祁醉歌是一个辈分。
若非他们的实力再无法上前一步,谁不想和祁醉歌一样闭关呢?他们现在每日修炼也不过是抱着渺茫的希冀而已。
祁醉歌莲步轻移走上主位,殿外两只青鸾有所感应,悦耳的歌喉一转,化为破空的长啸。
踏着长啸,叶酌尘以银冠束发,身着天海碧波袍,脚踩青缎云纹靴,出现在大殿内,在众人“惊艳”,“错愕”,“鄙夷”,“羡慕”交织的复杂注视下,三拜九叩来到祁醉歌面前。
站在一旁的乔掌门将茶盅递给叶酌尘。他直起身,接过茶盅,目光灼灼看着那个美如画的姑娘,虔诚而郑重:“师傅请用茶。”
祁醉歌走下主位,含笑接过茶盅,抿了一口,重新转交给乔掌门,扶起跪着的叶酌尘,“徒儿不必多礼。”
掌门把刻着祁醉歌名字的玉佩递交给叶酌尘,他咬破指尖,滴上鲜血,原本玉佩光秃秃的一面浮现柔和的光晕,光芒散去,叶酌尘的名字出现,礼成。
“恭喜霜泠仙君。”道贺声响彻云霄。
祁醉歌浅笑回到主位,叶酌尘站在她身侧。
一位鹤发鸡皮,精神矍铄的老者领着一个玄衣弟子率先开口:“蓬莱阁恭喜霜泠仙君觅得爱徒,小小千年血参,不成敬意。”
老者话音刚落,他身后的玄衣弟子双手托着一只千年寒冰打造的玉盒,毕恭毕敬上前走到叶酌尘面前。
底下不少人看冰盒的目光炙热一瞬,又偃旗息鼓低下头和低声身侧的弟子嘱咐什么。
叶酌尘道完谢不咸不淡接过玉盒,老者与弟子回到座位。
另一边乔掌门提笔在玉简上写下几个字“蓬莱阁王有道,弟子王有伦,赠千年血参一株。”
有了蓬莱阁开头,其余众人依次道贺、送礼,叶酌尘收礼物收到手软,乔掌门的记人名也记到手软,玉简上密密麻麻一串小字,都是人情。
礼物给的是叶酌尘,人情卖的是祁醉歌和天启门。
礼物送完,宴会开始。珍馐美馔,一应俱全,就是吃惯了美食的掌门们也是大快朵颐。
就这样谈天说地,直到天黑宾客才全部离开。
祁醉歌拉起叶酌尘冰凉的手,来到叶酌尘的洞府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回去吧,今天挺累的,早些休息。”
“师傅。”叶酌尘舍不得松开祁醉歌,漆黑的眼瞳闪着苦涩的笑意,“我有话和你说。”
祁醉歌凤眼微微上挑,猜出叶酌尘要说什么:“但说无妨。”
“我……”叶酌尘咬紧牙关,挣扎着吐出那句卡在喉头的话,“我是逾白,魔修之首逾白。”
乔悯竺没有错,他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逾白。
说完后他好像轻松了,退后几步,凄然一笑,连带着祁醉歌的手,抿着的薄唇也一同松开,脸色苍白,眼尾泛红,疼的。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祁醉歌站在原地,唇角绽开一抹笑:“然后呢?”
她的反应太过平淡,叶酌尘呆了:“然后……”
“然后”算什么回答?
祁醉歌笑而不语,解开白纱,碧绿如潭水的眸子璀璨如星辰。
半晌,叶酌尘忽然懂了,笑弯了眼,水光涟涟,伸臂揽住祁醉歌,下巴搁在她肩头,泪水无声滑落。
【好感度+1,当前好感度为99】
月光皎洁,清辉满地,桃花飘落,对影成双。
“听说凡间有在桃树上系红绸许愿的习俗,要不要试一试。”祁醉歌摊开手,不知何时多了两段红绸。
叶酌尘慢慢止住哭声,接过一段:“好。”
他不信这些,要是真的灵验,当年他的父母积德行善为什么会落得那般下场?
可她信,他便信。
两人背对背各自在红绸上写了什么,默契的同时起身,对视一眼,噗嗤一笑,把红绸绑在桃树上。
红绸随风飘动,正如少年的心事难以平息。
“师傅,你写了什么?”少年清亮的声音多了几分笑意。
“不能说。”祁醉歌摇摇头,“不然不灵了。”
突然想起来,那棵桃树上也系满了红绸,桃树下下面埋着一坛又一坛桃花酿。
不过他们那棵桃树的红绸不是用来许愿的,而是和沈斯衍约定好,若是以后生了嫌隙,就把原因写下来,系在上面,对方看到在红绸背面给回复,交换心里想法,把误会说开,以后的关系长长久久。
后来种种原因,他们渐渐形同陌路,分隔两地,也不知桃树怎么样了。
她心里自嘲的笑笑,多了一颗心还真是多愁善感,怎么想起这事了,岂不是入了沈斯衍的套。
“我好像还欠你一份礼物。”素手一翻,光芒大振,长剑带着火光出鞘,“流火,送你。”
叶酌尘双手握拳,喉咙沙哑的不成样子,颤抖接过剑,张张嘴,说出一句“多谢师傅,我先去休息了。”
转身,落荒而逃,关上门。
他抱着剑,靠在门上,心头火辣辣的疼,像是被最亲近的人捅在了本就没有痊愈的伤口上。
怎么会是三途的器灵,怎么会是她……
怪不得那晚他突然感应到三途的气息,怎么可能呢?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有淬寒有流火,为什么还要三途?
【好感度-19,当前好感度为80】
不对,不可能,三途是主雷的,她是冰灵根,有淬寒就够了,流火都可以这样送他,怎么可能贪图三途?
不可能是她,不可能是,应该只是意外得来的器灵,不可能是她……
少年的泪浸湿了衣摆,愕愕睡去,抱着冰冷的剑努力汲取温暖。
梦里,不停为她辩解,怎么可能是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