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棠?你在这干嘛?”略带少年青涩的声音传来,绣着龙纹的衣摆在正午耀眼的阳光下飘飞,郁溪黎浑身沐浴着金光站在不远处,一脸惊愕看着对宫墙发呆的郁溪棠。
“皇,皇兄!好巧啊……”郁溪棠下意识转过身,对郁溪黎讪讪一笑,小碎步挪动向赭红的宫墙上靠,希望挡住身后狗洞。
“好啊你,又跑出宫了?”疑问语气,却处处透露着肯定。
郁溪黎似笑非笑,大步走向闭眼等死的郁溪棠,目光朝墙下一扫,了然点点头:“我说宫墙给加高了,梯子给你收了,周围的树都给砍了,宫门附近也加派人手了,你这几次又是怎么跑出去的,原来是钻狗洞。”
他屈指不轻不重敲了一下郁溪棠的头:“长本事了啊,为出宫钻狗洞这种旁门左道都使出来了,下次把狗洞给你堵了我看你怎么跑。”
郁溪棠可怜兮兮捂住小脑袋,贝齿咬住水润细嫩的下唇,眨巴的双眼水光涟涟,“皇兄,我错了,你饶了我这次吧,好不好呀?”
“你自己想想,开春才多久,我放你多少次了?没门我和你说。”郁溪黎嘴巴一撇,移开目光不看她。但在郁溪棠的恳求目光下,他的神色还是软下来不少,“快午膳了,和我回去找父皇母后。”
此话一出,郁溪棠就知道这事成了。
她喜上眉梢,抱住郁溪黎的手臂,边走边跳“我最喜欢皇兄了。”
郁溪黎对自家妹妹这点小招数了然于胸:“那母后要是做棠梨雪你得分我一半。”
“这不行。”郁溪黎嘻嘻一笑,拒绝的叫一个干脆利落,一点情面没给郁溪黎留。
头可断,血可流,美食不可负。
棠梨雪是皇后黎棠的拿手点心。水用的是大雪那天梅花树上的雪化成的,配上进贡的羊奶,梨花和海棠的花蜜做成糕状,再以花瓣点缀。
一口咬下去,浓郁的奶香在口中迸发,花蜜的纯净香甜味滋润到心田,加了蜜味道却不腻人反而意外的清爽,软糯的口感久久不散。
这可是郁溪棠,郁溪黎兄妹乃至皇帝郁衡溪的钟爱之品,可黎棠很少做,哪怕做出来也不够吃,可把三人欲求不满坏了。
“我就知道。”郁溪黎长长的“嘁”声,“枉我放你这么多次,皇兄实在是太失望了,我还是告诉父皇母后你又跑出宫的事吧,顺便把你那狗洞给堵上。”
“别别别,我分你半块。”郁溪棠艰难的抬出手,大拇指放在食指中间的位置比划。
郁溪黎看了一眼,别开脸。
“一块,不能再多了啊!”
郁溪黎看都没看一眼,没说话。
“一块半。”郁溪棠憋红了脸,挤出一句话,“你别得寸进尺。”
郁溪黎这次倒是回头了,只是目光带着鄙夷,眼睛里好像写了两个大字,“小气”。
“两块,不能再让步了!不行就算!”一碟棠梨雪也就六块而已,郁溪棠急的跳脚,攥起拳头,破罐子破摔。
“成交。”坑完自家妹妹,郁溪黎神清气爽,抬头看了看天空,心情说不上来的畅快,发自肺腑的感慨,“啊,今天的天气可真好。”
“呵呵。”被坑的大出血一把,郁溪棠的脸色黑成锅底,她为什么要多那一句?而且天底下怎么有这样的哥哥!
说好地当眼珠子捧呢?说好的小公主呢?假的,通通都是假的!
回沁蕊宫换下宫女的衣袍,她和郁溪黎一路打打闹闹,不知不觉便走到皇后的椒房殿。
椒房殿丝毫没有宫里寻常的纸醉金迷,殿内檀香缭绕,没有多少金银宝器,摆的多是郁衡溪为黎棠做是字画,或是些瓷器木制品,饭菜香从不远处飘来。
没有穿龙袍,一身藏青色圆领衣袍的郁衡溪坐在摆着菜肴的圆桌上笑的和蔼,卸去王者疏离,更像一个等待妻子和儿女的普通大叔。
他对郁溪棠张开双臂,“棠棠来了?”
“是的父皇。”郁溪黎乖巧唤一声,扑到郁衡溪怀里,“母后还在忙吗?”
皇后黎棠热爱做饭,加上宫里只有他们一家子,黎棠就和郁衡溪商量她承包一家人的三餐,御厨等宫宴再用。
郁衡溪不是铺张奢靡的人,他尊重黎棠的爱好,特地在椒房殿建了小厨房,郁衡溪也没有那些君子远庖厨的思想,有时间就给黎棠打打下手,今天被赶在椒房殿待着是黎棠说要给他们一个惊喜。
郁衡溪拉过郁溪黎的手,三人围到一圈,他神神秘秘道:“我猜今天你们母后会做棠梨雪。”
果然,一道女声传来:“你们商量什么呢?”
三人齐刷刷回过头,只见身穿百花烟粉襦裙的黎棠手里端着碟子,上面整整齐齐叠放的乳白色糕点正是棠梨雪。
黎棠身后是一个碧色宫女服的宫女手里端着五花肉,她名唤莲菀,是黎棠身边的。
郁衡溪起身接过黎棠手里的碟子:“我们在说夫人今日又美了。”
黎棠嗔怪瞪他一眼,“棠梨雪今日只有十块,每人两块,可不许抢。”
“极好极好。”郁溪黎笑着拍手,余光瞄郁溪棠一眼。
“哼。”郁溪棠察觉到这道目光,扭头不理他。
莲菀将五花肉摆上桌,准备离开,黎棠拿一个碟子在碟子里夹了两块棠梨雪,叫住她,“莲菀,你也拿两块再去吃饭。”
“谢娘娘。”莲菀恭恭敬敬接过盘子,退离殿内。
郁溪棠夹一口菜,对吃五花肉的郁衡溪发问:“父皇,这五花肉有什么好吃的。”
郁衡溪喜欢吃五花肉,起码据郁溪棠和郁衡溪吃这么多年饭的经历他没有一顿不吃,没有长多胖实在是奇迹。
他们一家都觉得五花肉油腻,但郁衡溪爱吃,黎棠顿顿都会给他做,他们三个也不染指郁衡溪的最爱。
郁衡溪吃五花肉的动作一顿,含笑看向坐在他身边的黎棠:“没什么好吃的,喜欢而已。像我看到你们母后第一眼,我就知道今后就是她了。”
“吃这么多都堵不住你的嘴。”黎棠的面颊发烫,给郁衡溪碗里夹了一筷子素菜。
郁衡溪连连迎合,“不说了不说了。”
郁溪棠噗嗤一笑,郁溪黎揶揄的看着他的父皇母后。
“你的棠梨雪。”郁溪黎把放了三块棠梨雪的碟子推到郁溪棠面前。
郁溪棠一愣,对上郁溪黎是视线,“你不要了吗?”
“谁叫你是我妹妹呢?”郁溪黎撑着下颚看着她,“吃吧,都是你的。”
“谢谢皇兄,皇兄真好。”郁溪棠迫不及待夹一块到嘴巴里,感谢都说的含糊不清。
郁溪黎用帕子替她擦去嘴角的糕点屑,“我怎么有你这样馋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