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除了林家请期那日,她出了余芳阁,其他日子,杜云华就在书桌前写白纸黑字的家规家训。
打小熟稔的东西,写着也不大费工夫。
倒是钟灵可要忙坏了。
钟灵前几日告假,是她哥哥娶了亲缘由。回来便带了几大盒喜糖喜果,分了大半,便只剩一小半了。
就这一小半,钟灵还要天天献宝似的捧到杜云华眼前。
“姑娘,姑娘。你尝尝这个,这个金桔特别好吃,甜滋滋的。”
“姑娘,来个云片糕,这个也好吃。”
“姑娘?喝个糖水歇一歇?”
“姑娘,蜜饯好吃,你尝尝。”
杜云华奋笔疾书,钟灵就在一边捧了盒子候着,好不易杜云华瞅一瞅远处歇一歇眼,她立刻就递了上去。
毓秀在门口屏风处拿了个小杌子坐着绣荷包,看着钟灵在姑娘身边跑来跑去绕来绕去,于心不忍姑娘耳朵受了荼毒,支着钟灵去花房要海棠花。
不一会子海棠花要来了,钟灵又不断央着云华看海棠花的摆放。
书房对着有一扇两面开的窗子,因着杜云华近来写字,便敞开着。
余芳阁是在侯府的边角,因此窗子便对着的是侯府的内墙,端是白墙灰瓦。
前几年,杜云华并着钟灵毓秀两个种了一棵芭蕉树,墨绿的叶子迎风招展。现如今配上那红艳艳的海棠,倒也有几分韵味。
“姑娘,这海棠好看吧。”钟灵乐悠悠的将海棠挪开挪去想要找一处合适位置。一边挪着一边问这杜云华和毓秀挪得怎么样。
因着日头大些,毓秀就为杜云华撑了伞在一边看着钟灵忙活。
杜云华看着钟灵忙活半天,也没整出个所以然来。
看着艳丽的几盆花,带了淡淡的怀念:“这四季海棠美亦则美,比那垂丝海棠还差些。当初母亲院子里栽了些许垂丝海棠,我央着母亲架了秋千,母亲就在檐下打着络子看着我玩。那时候你还没有进府呢。”
只可惜,侯府后来翻修院子,杜云华的父亲看着女儿日日睹物思人跑去刘氏的院子,就让人把里面的物件都锁进了库房,院子也荒废了,母亲的陪房妈妈们也都回了简王府。
杜云华转身回了书房,没让毓秀伺候,只让她关上了门窗,一个人呆在书房里。
毓秀见杜云华思及亡母,出来后,狠狠的瞪了钟灵一眼。
钟灵刚刚摆好花,才直起来腰,还没来得及炫耀,就见自家姑娘关了窗子,毓秀则在瞪着自己。
心中很是迷茫。
这是怎么了?
毓秀转身回房间,钟灵连忙巴巴的跟上。
“毓秀、毓秀。姑娘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还说呢,你搬些什么花不好非要海棠,你忘了以前太太最喜欢海棠了?”
“是你让我拿的海棠啊。”
“你非要央着姑娘看的!”
“我还不是想让姑娘出来散散心,都闷在书房里几天了,我不是怕姑娘闷得发霉了嘛。好心还没好报了!”
“呸呸呸!你才会发霉呢。”
杜云华听着两个丫鬟拌嘴,不由发笑。
书桌上摆放着一卷画卷,画卷中有一男一女,男的威武雄壮持剑而立,女的端庄秀美坐在椅子上一脸娇羞。
正是晋安候和杜云华的母亲刘氏。
杜云华小心翼翼的将画卷收了起来。
心中满满对母亲的思念。
父亲常年在边关驻守,祖母因着自己只是嫡母对后宅之事多又不理。
赵氏是继母,又有自己嫡亲的孩子,再加之,赵氏本就不是自愿嫁到侯府为继室的,这么些年,对自己严苛了些,但也没什么坏心思。
不过小时候是吃了些苦头的。
杜云华常常想着,若是母亲在,她定然不会那么辛苦的。
回过神来,杜云华将心思放回了家训上,一笔一划认真写着。
窗外,芭蕉的影子在白墙上摇曳。低垂的叶子勾连着海棠,倒有几分庇佑这新来的小植物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