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凌北回到苍狼堡,已是月上柳梢。于是痛痛快快地泡了个澡,换了一身新衣裳。这是凌家第一次允许他使用贵族们的浴室,在之前的记忆里,他都是和仆人们洗的公共澡堂,看着别人的光屁股长大的。
贵族的浴室就是不同,地上墙上都贴着带着中式韵味的青花瓷砖,浴缸底部可以加热,当中放满了氤氲着热气的冰雪融水,看起来十分的澄澈干净。凌北打了个响指,放出炎壳兽,抱着它,一同在浴缸中感受着和泡温泉差不多的惬意。
洗完澡,凌北来到了早上来过的餐厅。偌大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菜肴,凌北盯着桌子中间那盘烤得金黄焦脆的、足斤的猪蹄,不禁咽了口口水。脚边的炎壳兽则兴奋地抱住自己的小腿,眼神中满是想吃的期待。
凌家众人早已到场,此刻正闲聊攀谈着,尚未动箸。见凌北到来,纷纷竖起来大拇指,对其表示着赞许之意。
凌北忙入座。环顾四周,打量着围在桌前的诸位凌家人。女主人宋京坐在上位,凌萝自不必说,除了下午见到凌冰和宋平也在之外,还有几个新面孔。
年纪最长,苍颜白发的那位,坐在宋京右侧。他是凌顿的二叔凌康,是苍牙城最有名望的长者。
坐在宋京左边,妆容精致的漂亮女人是陆怡,陆丰的次女,凌顿的妾室。她的年纪和宋京差不多大,身着绿裳,梳着高髻,俨然是一副书香门第出身小姐的模样。
凌康右侧的那对中年夫妇是凌顿的三妹凌伊,以及她的丈夫卫玉。凌冰是他们的女儿,此刻正坐在她父母的斜对面,与一个约莫十四五岁年纪的少女闲聊着。这少女便是凌杏,凌顿二弟凌奥的女儿,她的母亲梅荫靠着她坐。
宋京是众人之中地位最高的,他的弟弟则相反,坐在远远的下座,挨着他的年轻人是凌翔,凌康的孙子。凌萝和凌北自己则坐在这两人的对面。管家凌聪弓着身子站在一旁。
“首先,我先自罚一杯。”宋京说着站了起来,将面前的半杯葡萄酒一饮而尽,又举起酒器倒着另一杯。众人停止了说笑,向她看去。
“作为凌家的女主人,”宋京边倒酒边说着,说的时候看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陆怡,“我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忽视了凌北的这个孩子。他今天的表现,大家应该已经听说了,凭着自己的冷静救了研究所的所有人,没有丢凌家的脸。”
众人便再次对凌北投之以祝贺的目光。凌北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手中抱着的炎壳兽却兴奋地“嗷呜”叫了一声。
“第二杯,我要敬在座的各位。”宋京饮完第二杯酒后,又倒了第三杯,“这几天城主出征,全仰仗各位的帮助,我才管理得堡中事务,多谢了。”
“您是主母,不必客气。”众人道。
“这第三杯,敬军中将士,愿城主与苍牙军早日凯旋而归!”宋京喝完第三杯酒,已有些微醺,脸上泛起了红晕。众人皆对她的话点头称是。
年迈的凌康接着也颤颤巍巍地站起,轻咳了几声,道:“侄媳说的没错,我再强调一点。以前大家可能因为某些原因,没把阿北当成自家人看过,当然,这所有人都得检讨。不过从今往后,你们一定要把阿北当成自己人对待。他可是我们全城的希望。”
凌北再次受宠若惊,他没想到家中长者对自己也突然这么看重,看来贾修说的真的没错,在这个世界,不是由你的身份决定你的能力,而是由你的能力决定你的身份。
要宣布的事情宣布完了,晚饭便开始吃了起来。凌北一下抓了两只还流着油的烤猪蹄,自己一只,给炎壳兽一只,两人便饿鬼似的啃了起来,大家都笑了。
【这上面有蜂蜜诶,贼好吃。】炎壳兽对凌北的内心道。
【好吃你就赶紧再多吃点,反正我们是凌家的最佳拍档,他们不会嫌咱俩吃得多,只会问我们够不够,要不要再吃一点。】凌北在内心里回答道。
“你们够不够吃,要不要我在叫厨师多做一份啊?”果然,凌北刚和炎壳兽说完,二娘陆怡就问他俩。一人一兽不约而同的狠狠点头,大家又笑了,他俩也笑了。
“北哥,你给炎壳兽多吃一点,妖精多补点没事,你吃这么快得胖了。”凌萝脸上又对凌北的吃相露出了鄙夷的神色,不过已完全不似吃早餐时那样充满恨意了,而是半开玩笑地说着。一同度过了惊险的一天后,凌萝对凌北亲昵了许多。
凌北用油乎乎的手抹了抹嘴,一边咀嚼着一边点头道:“我才十二岁呢,也要长身体嘛。”。不过这猪蹄还真是好吃啊,这异世的料理还真是有一手呢。不愧是领主家的厨子。
凌萝苦笑着地摇摇头。
“阿北,所以你最后选择的是什么职业啊?”宋京突然问道。
是啊,直到现在大家还不知道凌北转职的结果。凌萝选择了射手之后,凌家人显得有些失望,因为她并没有因循家族传统,选择战士作为职业。但也算不错的选择,毕竟一个女孩子力量有所不足,当个远程输出放放风筝,仔细想来也是挺好的。特别是同属射手的凌冰知道这个消息后显得格外的兴奋,不停地跟凌杏嚷着自己要当凌萝的师傅。
凌北拥有全适应性天赋的事情早就人尽皆知,但确实,所有人都忽略了他最终的选择。当初学徒圣坛上,预言家好像也没有把职业吊牌给他。
凌北此时口中的猪脚肉尚未咽下,一听到宋京的问题,忙快速嚼了几口,把事物吞了下去。众人屏息,只待他张口。
“这个……我其实还没选诶。”凌北摸着后脑勺有点难以启齿地说到。
“什么?”“没选择职业那你算是怎么完成转职仪式的?”众人只觉错愕,这个答案实在令人大跌眼镜,于是七嘴八舌地问开来。
“仪式应该也不算完成吧……”不说还好,一说出口又是一个让人不知道怎么接的回答。
“因为是全适应,我也不知道究竟选哪一个好,就想着回来咨询一下长辈们。毕竟自己之前也没跟大人们了解过,囿于自己的身份地位,也不敢多问……”凌北道。
第三次回答终于能让凌家人们勉强接受。也算是一个孩子能够做出的足够稳重的选择了。
可大家却突然都不说话了。他们知道凌北没有埋怨自己的意思,可也想起了自己之前冷落他的事实,现在却又对他嘘寒问暖,不禁都有些感到汗颜。
餐桌上安静的让人尴尬,大家也不说话,也不吃东西,只是静静地坐着,面面相觑。
“既然如此,不如和我一起做射手吧,刚好阿萝也是射手,咱们凌家年轻一代连出三名射手,岂不妙哉。”首先发言,打破尴尬气氛的是心直口快的凌冰。这位年轻的女武者一向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哪轮得到你说话,这不瞎胡闹吗?”凌伊立马打断了自己的女儿,“凌家世代以产出优秀战士而著称,城主和你二叔都是名震奥伊加尔的伟大战士。这代人有你和萝儿成为射手已经足够了,不要再多一个了。我看以阿北的天赋,应该继承咱们家的传统才好。”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不过依我看,当个法师好像也不错,我姐姐经常和我说起白家有很多稀有的法术典籍,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一直不说话的陆怡忽也掺了一句。宋京立马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诶,像我这样,老老实实保护他人职业总是被忽视,居然没人推荐守卫。”凌翔对身边的宋平抱怨道,声音不大,却也足够让整桌的人听到了。宋平虽然尴尬,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还是当辅助好,风险小,多读点书就能胜任。”“还是射手好。”“法师好!”“你们不要再争了!听我的。”顿时,凌家人由于对待职业的理解不同,一时间竟争执了起来。
凌北看着众人为了自己的抉择都快要打起来了的场面,实在觉得有些好笑。
【搭档,所以你想当的到底是什么,心里有数吗?】
炎壳兽问凌北,他们的心声交流旁人是听不见的。
【早就有了,只不过还不是很确定而已。】
凌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