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两天里,学院里风平浪静,没有任何无法解释的事情发生。
这使得凌涯差点怀疑消息是否出错,无面实际上究竟并没有潜入这所学院。
以学生的身份入读鉴圣学院也有一段时间了,仔细想想,凌涯竟发现自己似乎一直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这个“对方”甚至极有可能不是无面。
他知道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必须主动出击,做点什么。
……
傍晚,街头。
放学后刚从学院里出来,凌涯就被夜生拉硬拽着去买了一大堆食材,尽管他一再强调买来也只是浪费,但夜油盐不进,愣是买了几大包几小包,囤起来能吃大概一星期的。
当然,这个“能吃”是建立在普通家庭的情况下,对于夜来说,可能并不适用。
从超市里出来,凌涯突然眉头一皱,余光瞥见一道身影快速从超市门口离开。
这两天来,他一直觉得有人在跟踪自己,对方隐藏很好,每次都能在他的视线里逃脱。
从这一点上,显然不是一般人。
这次也不例外,对方好似有预感一样,在他看过去的前一秒就离开,他至今还没看清楚那人长什么模样,甚至身形轮廓都是模糊的。
凌涯沉吟片刻,扭头回来,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实际上正暗自注意周围。
前几次的经验告诉他,对方并没有彻底离开,一定还在附近某个隐蔽的角落窥视着自己。
既然跟踪他,就算不是无面也必然有古怪。
夜看出了凌涯的异常,小声问道:“怎么了,又被跟踪了吗?”
凌涯曾把这件事告诉过她,另外她有时也能自己感觉出来。只是对方隐藏得太好,大多数时候只有凌涯察觉到,比如此刻。
凌涯不动声色地小幅度点头,仍在极力感知周围的一切。
蓦然间,他双眼微眯,目光随即滑向右侧一处小巷,但身体没动。
“你先走,我去追!”凌涯把大包小包放在地上,丢下一句话便闪进右侧那个小巷中。
“哎!我也去……”夜正要跟上,猛见地上的一大堆食材,不禁苦恼停下,望着凌涯所去的地方,瞬间已经不见了他的影子。
不由得叹了口气,看着地上的东西发了愁:“这么多怎么搬回家啊!早知道就不买这么多了……”
想来想去,暗暗后悔。
另一边,凌涯身如鬼魅,奔闪在昏暗的小巷中,穿过两栋楼之间的间隙来到马路边,视线在左右两边快速扫过,赫然发现一道青色身影正往左边马路飞奔。
他心中一动,当即猛追而去。
前面那人奔跑飞快,其间没有回头过,身材中等,男性体型,速度远超常人,竟能和凌涯保持固定距离。
这使得凌涯更确定其身份非凡。
而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那人身上穿的衣服,竟然正是鉴圣学院的制服!这也是他自从发现被跟踪以来第一次清楚地见到其穿着体型。
两人的速度甚至快过路上飞驰的汽车,一连超越几辆车后,那人脚锋一转,奔进一个公园内。
凌涯紧随其后,猛追不舍。
跟踪者速度虽快,但在凌涯面前仍有所不及,随着时间的拉长,两人的距离不断缩短,至今只剩三四米左右!
然而,凌涯偏过视线看到前方公园里有卖艺的在拉二胡跳街舞,吸引了一大群人围观,人头攒动,如果对方混入其中,恐怕会很难找出来。
心中一急,他立时踢飞脚边一块石头,石头击向跟踪者大腿,正要击中,没想到对方似乎早有预料一般腾空一跳,躲开石击后便跳入了人群中央,踩烂了二胡,吓得跳街舞的也摔倒在地。
见到有人从天而降,围观群众哄闹起来,现场一片混乱。
凌涯挤进去看了一眼,人群中央只剩两个惊慌失色的卖艺人,跟踪者早已不知去向。
他从人群中出来,站到石桌上望四周,举目扫去,完全不见哪边有青影晃动。
不由得心中遗憾:“又让他给跑了!”那人脚腿功夫了得,上窜下跳像只猴子一样灵活,身手看来也不会差到哪去。
凌涯最后胡乱扫了几眼周遭,觉得已经没戏,正准备打道回府,不经意间瞟见公园后门方向有个人正盯着自己,那人身穿黑衣,目光冰冷,年纪大概只有十八九岁,还是学生模样。
两人目光碰撞后,黑衣青年立即转身走出门离开,行色匆匆,明显有古怪!凌涯没有犹豫,立即追去!
这人虽然身穿黑衣,但看自己的目光和被自己发现后的表情都有异常之处!
凌涯奔到后门时,发现对面是一条繁华步行街,人不比刚才公园里的少。
这让他苦恼,目光在人群中来回搜寻,不出所料,根本找不到那道身影。
“这两个人……分别有什么目的?不,或许这个黑衣人根本就是脱下学院制服后的那个跟踪者。”
他摸了摸下巴,看街上再也没有出现可疑身影,只能就此折返。
此时此刻,河边一片草地上。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面色有些落寞地一个人走着,她身材娇小,却背着一个大书包。
书包里鼓鼓的,装满了书本和资料、作业等,几乎占据她身高的三分之一,显得与她小小的身躯极不搭配,让人担心她会不会被压垮。
小女孩低头走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看马路边三两成群、有说有笑的行人,大大的眼睛里流转着道不尽的孤独,又黯然地低下头去。
“反正已经习惯了。”走了一会,小女孩低声呢喃。
话虽然这么说,脸上却仍然掩饰不住那一抹孤寂。
当听到不远处的路边传来嬉戏打闹的欢声笑语时,脸上的愁色便更加明显,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惆怅气质。
“哎,那不是贝露同学吗?嗨!贝露同学!”一道声音突如其来,小女孩的内心激起狂澜!
她猛抬起头,只见一个十八九岁左右的清秀女孩子在笑着和自己招手。
那是她的同学,同系同学——小女孩并不是“小”女孩,她名叫贝露,实际上已经十八岁了。
只是不长个,看起来仍然只有十岁。
看到同学在朝自己打招呼,贝露脸上的愁色慢慢退去,舒展开来,浮上惊喜,竟然感到受宠若惊而不知所措。
片刻才猛地反应过来,抬起手臂正想回应,却突然看到另一名女同学紧张地把打招呼的那位清秀女孩往前推走,刻意挡在两人的视线中间。
贝露的表情僵住了,手停留在半空忘了挥,回应的话到了嘴边也被硬生生地咽回去。
那位女同学边把清秀女孩推走边小声地说:“快走吧,别多管……你刚转过来,不知道她有多危险,她家很有钱,经常被……”
“啊?真的假的?不会吧,那她不是很可怜吗?不会有事吧?”
“这个我也不知道,反正不管就行了,免得惹祸上身!”
“哦……”
一番交流之后,清秀女生也不再向贝露看过去,两人匆匆而去,仿佛急于逃离瘟神。
贝露的表情僵持了一会儿,逐渐变回去,再次被落寞填满。
刚抬起来还没有机会挥动的手臂也无力地垂了下去。
低头继续沿着河边走,小脚在草坪上留下了印子。
她的目光只在脚下的地面聚焦,相比之下显得很巨大的背包像是一座山,把她的背压得略微有些驼。
夕阳从马路那边斜照过来,她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细细的,投在平静的河面上。
突然,贝露再次停下脚步,看向河面,有些赌气地嘀咕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要朋友也没关系。”
说完踢飞一块石头,噗通一声投进水里。
石头落水的声音过后,一阵匆匆脚步声从马路那边传来,由远及近,很快便分散在贝露的前后左右四边。
贝露抬眼扫视,只见几名身材高大的西装墨镜男子把她围在中间,逐渐逼过来。
这几人都持手枪,是专业的杀手!
看到这一幕,贝露的脸上却没有恐惧,反而更显得悲伤。
她低下头,感到心中一片冰冷。
如果说朋友是可有可无的,那么什么才是必须的?
很显然,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亲人。
然而,贝露发现自己不仅没有朋友,连亲人也没有。
她好像被彻底抛弃了,很多人都把她当成宝贝,却也都想逼她做她不想做的事,于是她就真的变成了一个纯粹的“宝贝”,一个道具,谁都想得到的道具!
几名杀手还在逼近,他们有备而来,人手一把枪,对准这个看起来只有十岁的小女孩,面色肃正,不敢怠慢。
这一幕看起来让人能联想到一个成语——小题大做。
然而实际上,他们知道并非如此,甚至恰恰相反,面前这个“小女孩”并非普通人。
“别反抗,配合我们,你不会有任何事!”一名杀手冷冷地警告道,“否则,我们是不会手软的。我们的任务是把你抓住,但如果抓不住,可以杀了你!”
贝露抬头,看着这个说话的人,又看着另外几名杀手,四个枪口指着自己的脑袋,一点也没有客气。
她平静地道:“又是我爸爸妈妈派你们来的吧?”
这其实是个不用回答的问题,答案百分之百是肯定的,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也不是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