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发生了许多事，凌涯还是如常去鉴圣学院，没有放弃学生的身份。
毕竟，以目前所得到的线索来看，无面似乎还没有达到目的，其目标人物仍在这所学院中，所以应该也是以学院为中心展开活动的。
表面上看，虽然小事不少，但学院整体上还算平静。
不过，这份平静大概是有时限的，在无面展开下一步动作时，或许就会被打破。只是，不知多久这段时间具体会是多久而已。
为了避免更多麻烦，凌涯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把无面拿下，只有把这个幕后作祟者除掉，一切才能迎来真正的结束。
既然知道了无面的目的和其他粗略情况，凌涯也就不再按时规规矩矩上课了，没必要像以前那样伪装得像一个真正的学生。
他现在只是需要学生这个能在学院里随意活动的合理身份，图个方便而已。
所以，在接下来的一天内，凌涯一直在学院里观察走动，时刻注意着每个看起来可疑的人。
此外，今天赵镇和朱鹏都没有来学院，赵镇就算了，本来就随心情。
朱鹏不一样，在来到学院的这些天里，凌涯看出来，朱鹏实际上是个很老实的人，虽然神经大条，粗鲁，但做事规规矩矩，如果不是有什么事实在来不了，他应该不会无故旷课才对。
除了他们两个，在学院里乱逛的时候，凌涯还听有学生说，很多男生在这两天都相继请假，虽然理由各不相同，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在学院里都有一定的名头，或是能打，或是喜欢拉帮结派。
中途还有不少学生找韩霜的麻烦，说她打伤了自己的同学或朋友，想来讨说法。
每当有这些人来，韩霜都是一脸发懵，一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
凌涯估计，是因为韩霜被无面等人伪装的结果，可能伪装韩霜的人就是许晴，毕竟她们两人体型差不多。
还有，之前跟踪他的那个穿学院制服的男生，估计也是无面等人易容而成。
不过，这些都还只是推测，具体恐怕要等到把无面拿下的时候才能知道了。
一天下来，凌涯没有什么收获，学院里风平浪静，没有什么太值得可疑的人和事。
按照这段时间的情况来看，无面的主要活动范围应该是在校外，不过目标是学院里的某一位学生。
应该会在学院里先盯好目标，然后在外面动手。
因此，下午放学后，凌涯没有在学院里逗留。
……
夜和往常一样缠着他，或许是刻意不谈，或许是真的没放心里，她没有提及任何关于栾雨烟的事。
此时两人一起走在往学院外的路上，夜勾着凌涯的胳膊笑道：“凌涯哥哥，今天想吃什么？”
凌涯不动声色地道：“别问这些没有意义的事。”
话外之意是：反正做什么我都不吃！
夜顿时撅起小嘴，皱眉盯着他，企图让凌涯意识到她的不满。
但见凌涯根本没看她，不由得耷拉脑袋，沮丧道：“凌涯哥哥你也真是的！哪有那么夸张嘛，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一口都吃不下吧！”
凌涯正无语，忽然注意到一侧有什么暗器飞来，速度不快，显然不是想取命。
他飞速抬手夹住，瞟了一眼便揣进口袋里，没让夜发现。
走了两步，才把东西拿出来偷偷看一眼，只见暗器赫然是一根银针，上面缠着一卷纸条。
他皱了皱眉，摊开纸条，上面有四个字：见一面吧。
看到这，凌涯不禁怔住了，不是因为内容，而是因为字迹。
“这是……她的字迹！”
凌涯和栾雨烟生活了那么久，对她的字迹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他抬眼扫视周围，没有看到哪里有栾雨烟的影子。
忍不住回头看，忽见一道身影迅速隐没在后面一棵树背后。
夜发觉到了他的异常，也看向后面，转而望向凌涯问道：“怎么了？”
凌涯下意识把纸条再次藏回口袋里，然后若无其事地转头继续走，风轻云淡地道：“没有。”
“那快走吧！”夜也没当回事，拉起凌涯的胳膊加快步伐。
凌涯边走边思考，片刻后道：“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今天就破个例，今晚吃土豆丝吧。”
夜一听，愣住了，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
实际上，凌涯是想借机支开夜，她和栾雨烟现在是死敌，如果见面的话非得打起来。
而他现在正有些话想和栾雨烟当面说，所以不得不找个理由让夜先离开。
他知道家里食材不多了，里面没有土豆，所以为了做土豆丝，夜就必须先去买东西。
除此之外，他之所以点名要吃这道菜，是因为它简单，不用太多花里胡哨的佐料，所以安全度也会高一点。
说白了，就是给自己留条活路，免得到时候夜又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既已经答应，又不能不吃。
夜愣了一会儿，登时显得很惊喜，但又有些失望：“就这么简单？不想吃更好吃的吗？我可以做火烧雄狮、雷闷飞鹰、天降……”
“咳咳！别说了，简单才是真，我想真一点。”凌涯急忙打断。
夜闻言，秀眉微蹙，喃喃道：“这样的话……我记得家里没土豆了。”
“那现在就去买吧！”笑着一说就想把凌涯拉走。
但凌涯却呆在原地不动。疑惑回头，只见凌涯道：“你先去吧，我就不去了。”
见夜立时嘟起嘴，凌涯补充道：“我希望你给我个惊喜。”
听到这话，夜如梦初醒，豁然开朗，顿时眉开眼笑：“好吧！那我一定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说着便松开了手，边向前跑边回头向凌涯挥手：“我去了！”
凌涯点头，夜又边跑边回头了几次，才彻底离开不见。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这副开心的样子，凌涯心中隐隐有些负罪感。
夜离开后，凌涯继续走，和往常一样的路线，出了学院便来到一条马路上，没有刻意去找栾雨烟，他知道她一直在暗处看着。
果然，不久后，他感觉到身后出现了和自己一样频率的脚步声，持续了一段距离。
他停下，转身看去，只见后面大约五六米远处，一个人也跟着停下，看着他。
她看起来二十六七岁左右，身材高挑，一米七以上。
长发飘然，貌若天仙，但失去了右臂。此时正似笑非笑。
看到栾雨烟，凌涯有那么一刻脸上浮现出激动的表情，但只是一闪而逝，很快恢复平静。
凌涯没说话，栾雨烟看了他一会儿，先走了过来，到他面前停下，又将他第二遍细致打量。
突然灿烂一笑：“好久不见！”
本来就很美，笑起来更动人了几分。
熟悉的声音，动人的微笑，以及她身上的那股气息……
一切的一切，都让凌涯有种昨日重现的感觉。
可突然间，美好的回忆又变得支离破碎，再看面前旧人，只觉得恍如隔世。
他似有千言万语，此刻却无从说起。
恍惚间，竟只道：“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栾雨烟显得很好奇，歪着头看起来很天真地问道：“为什么？”
“组织现在满世界追杀你，这一点你心里很清楚。”凌涯回答的很认真。
栾雨烟愣了一下，却又微微一笑：“这样的话，我更应该出现在这里了，不是吗？”
她往前靠近，目光流传着柔情，凝视着凌涯，轻声道：“因为你会保护我啊，就像以前我保护你一样。”
凌涯觉得她靠得太近了，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道：“你知道，我有原则……”
还没说完，就被栾雨烟打断了：
“可是，会为了我而不顾原则，对吧！”
她依然笑得那么灿烂，可她越笑，凌涯越觉得不安，因为他知道这副笑脸有多假，她真正的笑，已经遗失在很久，很久以前。
栾雨烟继续往前靠近，很快就达到了几乎贴在凌涯身上的程度。
她认真地端详着凌涯，细看他的眼睛，看他的鼻子，看他的嘴巴……然后淡淡道：“你真的还是十八岁的样子，一点都没变呢。”
这一刻，她眼神暗淡下来，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小声：“如果一切都和那时一样就好了，可惜……”
“我老了，你却还年轻着。”
“你常说我变了，我能不变吗？我又不是你，我只是个普通人，变老很正常不是吗？”
凌涯心中一阵激动，忍不住道：“不是的，你知道我从来不在乎，雨烟……”
“唔……”
没有任何征兆，栾雨烟踮起脚尖，吻了过去，把凌涯的话硬生生送回肚子里。
凌涯呆愣，睁大眼睛，全身如僵，纵然他身经百战，见惯了生生死死，人间百态，在此刻竟也不知所措，脑海空白。
时间仿佛冻结了，他们站在马路边，过往路人纷纷消失不见，只剩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终于，一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汽车喇叭声把凌涯拉回现实，他推开栾雨烟，往后挪了两小步，然后看着她。
栾雨烟也看着他，表情显得略微惊讶：“怎么了？不喜欢吗？”
凌涯手插口袋，脸别过一边，眼神有些无处安放，没有说话。
栾雨烟突然咯咯笑道：“你现在的样子，和我们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真像呢，可惜你现在已经不会像那时一样脸红了。”
想到了什么，又道：“听说，你把那条项链给了小夜？”
“那是……”
凌涯想解释什么，但又被栾雨烟打断：
“不用解释，我又不要你解释。”
她转过身，看向马路旁边草地上正在夕阳下奔跑的几个小孩子，忽然淡声道：“你爱她吗？”
以凌涯的角度，无法看到栾雨烟的整个表情，只听出她语气好像认真起来了。
他也认真地道：“我一直把她当妹妹。”
栾雨烟闻言，又转头看向他，歪着脑袋状态似随意地问道：“就是说不爱吗？”
凌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默半晌，才道：“她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和你……”
当想到栾雨烟过去所作所为，凌涯把后面即将说出的“一样重要”咽了回去。
曾经，栾雨烟毫无疑问是他最珍视的人，可那是在她变了之前。
现在，他无法确定，栾雨烟和夜谁更重要。
这或许有些不公平，也或许根本无关紧要，大家各有自己的生活，谁没了谁活不下去？只是，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不要有机会在这两个人做出选择，永远不要。
栾雨烟看穿了凌涯内心的纠结，忽然走近他身前，看着他道：“重要的人……是能随意利用的意思？”
凌涯有些愠怒了，皱眉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栾雨烟见状，眨了眨眼，俏皮道：“别生气嘛，这么凶干嘛？好歹也是你女朋友！虽然或许已经是前任。”
说着转个身，望向远处的高楼大厦，自作主张地靠在凌涯肩膀上。
夕阳映红了她的脸，显得更加美丽动人。
沉默了一会儿，栾雨烟又小声道：“我们现在这样，看起来像不像姐弟恋？”
凌涯的脸色略微发沉，感觉到他往旁边躲了躲，栾雨烟才把头从他肩膀上抬起来，看着他。
凌涯面无表情地道：“总之，趁现在还有机会，离开吧，这是最好的选择。”
说完，没看栾雨烟是什么反应，自顾地从她身边绕过，离开了，没回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