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的夜色下,啼哭狼君率领的十万东部落士兵站在纷飞的大雪中,士兵们透过冲天的火光看着远处正在攻城的同伴,每个人的表情都不一样,大雪染白了他们的战刀和弓箭,一个三十来岁的高个子士兵用胳膊拐了一下站在他身边比他矮半个头的士兵,轻声说道“一会儿冲锋的时候,别那么着急!”矮个子士兵疑惑的看着他问道“我等跟随狼君至此,本就是为了杀敌立功,为何不冲在最前面?”高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只管听我的,问这些做甚,功名,没了命有个球用!”矮个子士兵愤愤不平的别过头,不再搭理跟他说话的高个!高个见此情景,低声叹息道“我追随狼君经历大小十余战,身边的老人们全都战死了,唯独我还活着,为什么,因为我知道,智兵不勇啊!”
战争并没有因为他们短暂的对话而停止,啼哭狼君率领的东部落是草原东面的霸主,而白海人,则是草原北面的主人,月牙城作为白海人王室所在,只要拿下月牙城,白海人自然会望风而降,以往的东部落虽然强大,但对北部落却也心存忌惮,因为北部落有一个英勇神武的部落首领!炙阳!然而不久前炙阳生了一场怪病,死在了月牙城,留下了妻子伽什和女儿伽乐!啼哭狼君正是看中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率领部落十余万人,号称三十万攻打北部落王庭,准备将这个占据草原最丰富的盐海的部落一举荡平!
狼头金盔之下,啼哭狼君目光如炬,他冷冷的看着东门攻城的士兵,喝令道“传令下去,发动第二轮冲锋!先上城头者,赏金千两!”黑压压的大阵中人头涌动,第二轮东部落士兵发起了冲锋,只见阵前东部落将领挥舞令旗,大声喊道“有进无退,向死而生,敢言退者,立斩!先上城头者,赏金千两!”东部落的士兵们一下子就被点燃了,像狂风一样再次朝月牙城东城墙发起了攻击!城墙上,狗哥挥舞战刀,接连砍翻十余人,抬眼望去,全都是黑压压的敌人,鲜血染红了城墙,接着又染红了大地,在火光的照射下,这片天地散发着一股令人恐惧的血红色!这就是战争!阿加手持长矛站在他身后两人互为依托,费力的抵挡着从城下源源不断爬上来的东部落士兵!
炙观早已经扔掉了令旗,手中白色的长矛早已染成了红色,弓箭手们射完了箭矢,就去拔敌人射过来的箭,敌人射过来的箭也射完了,就拔出战刀与敌人近身搏斗,长矛手们不停的来回抽刺,肝脏,鲜血,脑浆,各种恶臭的腥味在空气中弥漫着!站在后方充当预备队的女人们披甲上阵,像一只只扑火的飞蛾一样冲向那堵墙,而后一个个的倒下。
城下,第二波攻城的东部落士兵终于是有些乱了,面对铺天盖地的箭矢和火油,他们终于是开始后退,攻城从来不是他们的强项,在这帮东部落的草原人看来,战争,无非就是双方坐在马背上,找一块平原,而后双方骑兵对冲,一次打不垮对方,那就十次,十次不行就百次,直到把敌人吞噬干净为止,啼哭狼君也皱起了眉头,他或许想到了白海人会抵抗,却没想到原来城墙这么难啃,即便是给自己的士兵们装备上了最强的战马,草原上最先进的攻城器械,还是没能攻进城去!于是啼哭狼君愤怒了,火焰在他眼中熊熊的燃烧着,他叫啼哭狼君,他的名字,本身就富有传奇色彩,草原上的婴儿们常常在夜里哭闹,于是草原上的老人们就会用东部落首领何拔赤的名字来吓唬孩子,说他是比魔鬼还凶恶的猛兽,于是孩子们便不哭了!久而久之,何拔赤便有了一个响亮的名号“”啼哭狼君。
啼哭狼君何拔赤高举战刀,愤怒像是一把带着火焰的开天巨斧,燃烧着这片大地的每一个人,只听他一声号令,战马嘶鸣“给我全军攻城,不用管什么东门西门,南门北门,四门同时进攻,给我杀进城去,杀进城去,屠城!”何拔赤的命令像一阵龙卷风一样一卷着大地,每一个东部落士兵都看到了首领手中高举的战刀,屠城二字一出,他们个个磨拳擦掌,眼神中翻涌着浓浓的血色,没有什么比屠杀更能激发一个男人的兽性,在这场铁与血的战争中,只能有一方活下来,而活下来的人,将有资格继承对方的子女衣钵,女人和财物啊!也只有城墙后面的这些东西,才能使他们每个人放下对死亡的恐惧,不胜利,吾宁死啊!
什么都别说了,开打吧!杀戮吧,让鲜血染红大地,让沉睡的苍天继续沉睡吧!月牙城四门之下,黑压压的东部落士兵蜂拥而上,他们扛着装满泥土的麻袋,扔在城墙底下,他们手持利刃,一个个的冲上去,又一个个的倒下来,后来人踩着他们还没断气的尸体前赴后继,直到尸体与城墙等齐,东部落的士兵终于是爬上了城头,炙观,狗哥,阿加,甚至北部落首领伽什也加入了战斗,战争从来都说让女人走开,可当它真的降临的时候,女人又何能幸免啊?
她们看着自己的丈夫死在城头上,看着自己的兄弟死在城头上,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在城头上,于是她们再看看空空荡荡的身后,只能是拿着长矛向敌人发起冲锋啊!于是战刀砍折了,长矛折断了,箭矢射光了,伤痕累累的士兵们就只剩下手和脚,嘴和头了,他们疯狂的撕咬着对方的耳朵,鼻子,撞击着他们每一个能触碰到敌人身体的部位。
血水哗啦啦的流淌在月牙城上,它在冲天的火光下流躺着,只要战争还在继续,它就不会枯竭,城池深处的老人们看见了,孩子们也看见了,生长在这座城市里无忧无虑的孩子们终于明白了,他们喜爱的弓箭和战马,原来会制造出这样的人间地狱,他们所有的希望与美好在那一瞬间破灭了,他们像是田里的禾苗,被人硬生生的拔高了一截!史官们挥毫泼墨,他们说这是成长,然而对于蜷缩在城池中面对着不可知的命运的孩子们来说,这样的成长,谁稀罕呢?